后土

他们的船已靠岸了，“这处水道，有无数的暗流和密道，千百年来有无数的亡灵，在此迷失方向，亡灵至今仍绝望地徘徊着，永不见天日。曜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我们的新家到了。”

云羲牢牢地扯住他的衣袖，她皱着眉头道，“永不见天日？阿渊，这里没有阳光，我不喜欢这里。”

他牵着她，“曜仪喜欢光亮的地方，那等我事情办完了，我就带你回天极风城居住，那里有灼眼的太阳。到了，这就是我，为你准备了两百年的婚仪，你可喜欢？”

“我很喜欢，婚仪很和我的心意，两百年了，阿渊，我们终于要成亲了。”云羲换了一身红色的婚裙，她头戴着银色发冠，发髻上绑着红丝带。

止渊也穿着一身喜服，发上也系着红丝带，他为她描绘着眉形，“是啊，两百年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这眉形，是你极喜欢的，你看镜中的两人，是不是很相配。”

看着镜中的两个人，云羲笑得灿烂，“我们很相配，阿渊最好了，还记得我喜欢的眉形，和我喜爱穿的衣裳，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我把你从战场上救了回来。”

“那天，你穿着红色衣袍，你最是喜欢着红色了，曜仪的一丝一毫我都铭记于心，闻着你最喜欢的香，我们喝下你最喜欢的酒。”止渊柔和了神色，他倒下了酒，与她一起饮下合卺酒。

“曜仪，我与虚遥做了约定，你既然回到了我身边，我就要带他，去碧落海找到海皇了。”

“找到海皇吗？”

“我要创立众生平等的新云荒，你会坦坦荡荡地爱一个鲛人，不会再被人评头论足，只是在此之前，我要彻底毁灭云荒。”

云羲眉眼忧愁，“彻底毁灭云荒？阿渊，云荒有我的族人，如果你毁灭云荒，我们会消失的对不对？天下苍生何其无辜，你不要这么做，我还想要，陪在阿渊的身旁。”

他握住她的手，“到时，我们像星尊和白薇一样君临天下，我会保护你。皇天后土，两枚戒指，本就是星尊和白薇，分别佩戴，现在我将后土戒指，赠送于你再教你咒语，云荒毁灭之际，日后，更与我平分秋色。珠联璧合。”不由分说地，把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云羲脑子里的记忆被改了，她被洗脑了，他是阿渊，是你的恋人，他等了你两百年，是你最爱，最信任的人，他不会害你的。

“愿吾此生，无悔无憾，愿此山海，无界无疆。”

她跟着念咒，“念吾此生，无悔无憾，愿此山海，无界无疆。”

时影随着灵镯的指引方向，来到了此处，看着她，“云儿，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

“你是谁？”那是一个，对他陌生眼神的女子，“阿渊，他是谁？是你的朋友吗？”

“他是谁并不重要。”

止渊挑衅道，“重要的是，时影，她是我的曜仪，再也不是你的云羲了。”

“你对云儿做了什么？”时影一剑和他打了起来，云儿在他的身边，他不能贸然使出天诛，不敌他的攻击，“云儿，你当真的不记得了吗？你对我，对我动情，我们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她看着被压着打，吐出了一口血的时影，脑海浮现了另一段回忆，她的眸光闪烁了下，“好了，阿渊，他不是你的对手，只是不相干的人罢了，我们回去吧。”

时影掉落在地上，绣有金色碎花的布料，在她的走动之间，被她轻轻地碾过，他的心如死灰，眼神变得黯淡无光。

被止渊用法力困住的时影，云羲试着念动后土神戒，把他放开，“我把阿渊迷晕了，你快点回去吧。”

时影拉住她的手，“我是时影，是与你同生共死的伴侣，云儿，你才是我的妻子，一定是止渊篡改了你的记忆。”他两指灵力，去探她的记忆，想要治好她。

云羲想要动手，可是她不忍下手，“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明明不认识你的，却对你心悸。”她的那颗心脏跳的越来越快。

止渊这时出现了，他们靠的太近了，他不能伤了曜仪，“曜仪，你还是如此心善，你竟然为了他，对我下药，还不快过来。”

时影反身抱住云羲，“你休想。”使出了千树保护。

被两段记忆硬生生撕扯的云羲，咬着牙，头上暴出着青筋，额头上全都是汗，她的眼泪流下，用力扯下了额间的赤珠，赤珠发出了红色的光，“是你搞的鬼，止渊没有成功改了我的记忆，是你借助止渊法力，控制了我的思想。”

云羲的身边，出现了赤珠翡丽的虚影，“对不起，我快要消失了，我只是想要再触碰阿渊一下，还有谢谢你，是你身上的亲和灵力，把我的灵识救了回来。”

止渊想要握住她的手，却碰不到，“曜仪！你才是曜仪，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阿渊，我身中冰族的咒术，是无法转世的，我能将这一抹残识，寄于这赤珠之上，让它陪着你，因为我舍不得你，也怕你孤单，能偷来这两百年，我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止渊看着赤珠翡丽的虚影，他摆脱了虚遥的控制，“云羲对不起，也要谢谢你，让我与曜仪重逢，就让我与虚遥同归于尽吧。”最终，红色的虚影，随着他的身躯，消散如烟。

虚遥进入了云羲的体内，云羲口中发出了双重声音，“刚才那个鲛人，还想蛊惑我离开，做梦，我可是灭世之神虚遥，云羲，现在轮到你了。”

云羲化出剑，要捅自己。“我爱的人在我的身边，我心中也没有执念，你休想蛊惑我。”

“不，云儿，一定会有办法的，你不要自残。”

云羲的手里的剑，前前后后，不受她的控制，她嘴里说出了，“从小，你被爱情至上的父母抛下，抚育你的白嫣皇后早逝，你还想要让你的孩子，因为爱情，没有父母吗？云羲，让我成为你。”

时影握住她的剑，剑变为了丝带缠在她的手腕处，“你不要听他的，他只是为了控制你。都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你一定要记得，跟你在一起，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吻向她的嘴唇，眼角流下一滴泪。

“时影，你不能这么做！”

被虚遥上身的时影，“云儿，你不要过来。”

他嘴里说出，“真是没想到啊，时影，你觉得凭你和云羲，就能困住我吗？”

“不要！”

“我会以我之命封你之灵。”

“就凭你们两个的命，也想困住我虚遥。”

一个人，体内两个灵魂来回拉扯，“那就便试试看，若神以涂炭生灵为乐，弑神古今未有，那便从我时影开始。我有皇天后土，你们永远杀不掉我的，整个空桑，整个云荒都是我时影的。你，你们永远都除不掉我。”

“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你们永远杀不掉我虚遥。云儿，你我合力定能除掉虚遥。杀了我，就能永远封印在我的体内了。你们永远杀不掉我，我是虚遥，皇天后土都是我的，你要杀掉你心爱的人吗？”

他们拜入九嶷山大司命座下时，大司命训诫他们的话历历在耳，“云儿，学法者，学法者何为？”他努力清醒着。

云羲红着眼睛，她动用灵力困住他，“学法者，以拯黎元危难为己任。”把玉骨插进他的心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他的下巴靠了在她的肩头，“云儿，每一年，雪寒薇花开，就是我来看你了。”没了气息。

她救下很多人，却救不了时影，她闭着眼睛眼角在流泪，在生死一瞬间，她登陆了真境，“原来，我的生来，是为了你的死去。”神灵泽世和神女降世，空桑的希望和和平，“命运，从我们出生起，就让我们纠缠在了一起。”

在她被洗去记忆时，她敏锐的听觉，听见了被虚遥附身的止渊，催动皇天后土的咒语，“吾登真境，无相无形，云荒万载，无绝无虞。念吾此生，无悔无憾，愿此山海，无界无疆。”云羲化出水剑，往手腕上划去，血液滴露在皇天后土之上，光明之灵力全部散去，突破天光，照亮整个云荒。

她身上漂浮起了一大群的灵蝶，追随着那一片雪寒薇花瓣而去，她倒在了地上，化为了一簇簇金色的镜花，消为了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