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

在花园里的某个角落，云羲仔细翻晒着竹筛里的草药，和站在一旁的止渊，“渊总管，你活了两百多年，在漫长的生命中，会不会感到无聊呢？”

止渊看着眼前，戴着面纱的女子，“不会无聊，在下带着对恋人的思念，活了下来，她告诉我，我们终有一天还会再见的。”

云羲好奇问她，“那你见多识广的，那有没有见过，见过生死追随的男女之情呢？”

止渊笑道，“没有，人们都是珍惜生命的，鲛人也不例外，活在当下，才是对另一方最好的慰藉吧，毕竟，这个世上，也只剩下我，还记得我的曜仪了。”

最近沉迷于话本子的云羲，不免唏嘘道，“人死去并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被人遗忘才是真的消失。原来，殉情只是话本上，写的传说而已。”

青罡带来了聘礼向朱颜提亲，他们来到了花园交谈，云羲下意识地用手指抵住了嘴，“嘘，渊总管先不要出声。”

止渊点了点头，这位空桑的灵女，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女子，而且她身上仿佛有一层令人温暖的亲和力，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去靠近她。

在他的羽翼之下，有一群老弱病残的鲛人，也是这位灵女，治好了他们身上的陈年旧疾。

活泼热情的朱颜，“这件事情的本质，就是青妃要拉拢赤族，要牺牲掉你的幸福，还拿我当战利品，你怎么能乖乖就答应了呢？”

还是那个不知变通的青罡，“我身为青族子弟，族长下命，焉能不从。”以他这种性子，上次为了诈出时影的身份，还是青妃下的命令。

朱颜看向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是害了你自己，也是害了我，你我是兄弟，怎么能谈婚论嫁呢？”

“你只要不答应，我便能回去复命，不过青妃娘娘，恐怕会有其他的打算，”

“这青妃确实不好对付，但是你在这儿担心这个，倒不担心，草草决定了自己的婚事，后悔一辈子吗？我虽然讨厌白雪鹭，可是青罡你喜欢啊？喜欢怎能轻言放弃呢？”

青罡不愉道，“别提她了？”

“难道是她拒绝你了，所以你才心灰意冷，就跑过来找我？好好好我答应你，跟你成亲。你能想象，跟我一起生活一辈子吗？做不到对不对，我也做不到。所以说嘛，人生在世，哪有一辈子，都能顺心顺意的。面对压力的时候，我们要勇敢地为心爱之人抗争，要不然就白活了。”

“你说得对，也谢谢你点醒了我，我这就回去复命，就说，恕难从命。”

“这才对嘛。”

“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联姻不成，青妃娘娘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朱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扛得住。”

青罡已经看到了云羲，那双眼睛里写满了趣味，她头上常常戴着的玉骨法器，他握拳行礼道，“灵女，你也在这里，你这喜欢听墙角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比起九嶷山上的少司命，九嶷山上的灵女神官更平易近人些。

云羲可没有被戳破的尴尬，而是笑了笑，“许久未见，青罡也会揶揄人了，是我先在这里晒草药的。怎么，跟雪鹭吵架了？有些事情不要光看表面，要用心去体会，这是雪鹭告诉我的，那我今日，也把这句话赠予你。”

“多谢灵女了，这是雪鹭郡主托我带给你的礼物。”青罡拿出了一个大盒子，里面装的是胭脂水粉，即使他和白雪鹭谈的不欢而散，他喜欢她的心，也绝不会有丝毫改变。

晚上，趁着止渊睡着了，朱颜施法用纸鹤，把他恋人的饰物偷了过来。

第二日她来到了云羲的住处，“师叔，我想请你帮我个忙，这是阿渊珍贵之人的物件，你能让他见到心里的意中人吗？她的意中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好。”云羲用玉骨，对着红宝石注入了灵力，那根玉骨飞在了朱颜的眼前，施展灵力，云羲对着她手里一点，“昨日之思，今朝得现，此物旧主，重现人间，化。”

朱颜看着镜子，左右瞧了瞧，“师叔，我身上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玉骨飞回到了云羲的手上，“这道幻术除了渊总管，别人都看不见。”

朱颜开心道，“希望阿渊看到这位姑娘，心中能好受一点，心中能快乐一些。”

止渊在花园里找寻红色的珠子，睡了一觉起来，他的贴身之物就丢了，他四处都寻了个遍。

“阿渊。”一身赤红色衣裙，蒙着面纱的曜仪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以为他出现幻觉了，揉了揉眼睛，“你是？”

“我回来了。”止渊还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阿渊，我真的回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你，我难道在做梦吗？”曜仪战死沙场，死在了他的怀里，已经两百多年了。

“我看到你给我写的纸鹤，我就回来了找你了。”她额头上的那颗珠子闪闪发亮。

止渊心里想着，难道是那颗珠子把曜仪带回来了。

朱颜手里拿着红色珠子，走近他，“阿渊，你为何如此忧愁，告诉我，让我替你分担。”

“曜仪。”止渊紧紧地抱住她。

朱颜心想，看来法术果然有效。

他想揭开她脸上赤红色的面纱，却被朱颜躲了过去，“即使在梦中，你也不愿意，再让我看到你的容颜吗？就算如此，我也宁愿不愿再醒来。”

远处，赤王和青族使者一大群宾客，途径过花园，站在一边没有打扰他们的云羲，敏锐察觉到了。

她几个跨步往前走，把朱颜拉了过来，让她和自己站在一起。

不想，在走动的一瞬间，面纱被风吹落在地。在止渊的眼中，他的曜仪，变为了云羲的样貌，上次吃饭时，他并没有去仔细关注她的容颜，“是你。”她的五官精致，容颜清澈纯然，就像那一朵天山的雪莲。

解决好了危机，她们回到了住处，朱颜庆幸道，“幸好，还是师叔你机敏，要是被父王和外人他们，看到我和阿渊如此亲密，阿渊一定会受罚的。”

云羲系好了脸上的面纱，“我帮了你们这次，还能帮你们下次不成？朱颜，你如果实在是不想嫁人，想要和你的阿渊一直在一起，何不成为赤族的王，你的术法学有所成，你的师父可是空桑少司命，只要你肯，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九嶷山上，时影看着手腕上的灵镯发愣，为何这几日，云儿都不曾入梦来，难道是出事了，灵蝶也没来信……

重明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小影子，打听到消息了，冰族人行事十分鬼魅隐秘，若是刻意伪装成空桑人，很难识破，鸟儿只在息风郡，淞洲，和西荒的日月湖附近，看过他们的踪迹。”

时影思索道，“淞洲是青族的领域，又是与北境，最接近的港口，应该是冰族登陆的地方。我会让尊上飞书到嘉兰，加强防备，以免更多的冰族人，涌入空桑，但是那里，应该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他继续对着重明说道，“走吧，我们先动身去息风郡。”

重明却回答他，“依老夫之见，我们不如，先取道西荒探查，去日月湖必经天极风城，届时顺便看看小云儿也好，日月湖附近，经常有孩童失踪，熟轻舒重你应该有分辨了吧？”

“好。”他手里化出了青鸟，“云儿，你还在天极风城吗？是否还在赤王府中？冰族的事情我已经有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