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永生。

比起出院的一系列的流程，更麻烦的是与以前生活的衔接。家中掺入了陌生的气味，许久未见的同学叽叽喳喳的询问，力不从心的社交交谈……就像一个被摔碎的镜子，尽管那些破碎曲折的边缘看似贴切地吻合，但那些更细更小的玻璃渣已不见踪影。

田柾国在这混沌的待破解的秩序中，让他翘首以盼的是，回到「那里」。

他和五季约定好了的，等他处理好了那些他的事情，他就回到医院，见她。

而这些琐碎的事情耗费了他太长时间，拖延了太久的学习进度，以及需要他的活动组织，又是排练又是彩排。其实田柾国念人心切一开始是想拒绝的，可一想到女生看到他畅聊自己的梦想时眼眸亮亮地给予他坚定的支持，便转头答应了。不过考虑到临走时医生的叮嘱，田柾国这次表演并没有跳舞，只是手持一个话筒便独自一人上台了。

一袭干净的白衬衫简简单单，在田柾国的身上并不显单调，反而成为了少年时代皎洁似月光的存在。他的背挺得很直，情深时会微微低头将嘴唇贴上话筒。一片黑暗的会场，只有田柾国伫立于一柱灯光之下，似乎有隐隐的光辉萦绕在他的身旁。这场表演被田柾国找了个座位视角绝佳的同学录制在了手机里。

她是否会从那一个个对视中看出我的想念和无处遁形的爱意吗，田柾国想。

等这些都尘埃落定，田柾国终于驻足于熟悉的医院门前，竟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田柾国手捧一束永生花，深吸一口气，在内心重新排练了一遍他想要说的话。他要告诉五季，他其实特别特别想她，不是故意这么久才来看她的。他还要把他的表演播放给她看，骄傲地告诉她，他的表演赢得了一等奖。最后他还想要告诉她，他其实很喜欢她。

不能再踌躇了，怀中的永生花顺着风的到来摇晃了一下，似乎也是在催促他似的，平定下自己紊乱的呼吸，他终于抵达在这道门前。

田柾国已然透过门板看见了五季眉眼弯弯地欢迎他回来，披洒在肩头的黑色秀发在太阳的偏爱下闪着柔的光泽。她会接过他的花，然后久违地陪他一同去外面晒太阳。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病房迎接了毫无准备的田柾国，让他措手不及。收拾整洁的病房，空无一物的桌子，她的一切踪迹都不见了，连同那束永生花。

她凭空消失了。

田柾国踉跄着跑到护士站，眼中涌上一股湿意。“护士，之前901那个病房的女生呢？出院了吗？”一句话磕磕畔畔，喉咙干涩卡了好几次，压抑心中不断升起的不祥的预感，他屏息等待护士的审判。

“901…你说的是五季吗？那个女生癌症晚期，前不久去世了。”

他的审判降临，却如同是他的死亡降临。

曾经怪异的一切似乎都成为了此刻这个结果的预兆，成为了张牙舞爪肆意嘲笑他的证据。

他的五季、他的永生花，用生命绽放花朵，而此刻田柾国只能滞留在原地看见那本安静美好的世界崩塌摧毁，露出它的内里的破败。

原来他一直存活在五季为他编织的一桩桩不曾说出口的谎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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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忆中窥见你的身影我想去给你送花，可我找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