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郑重点头应下,转身走向药柜。
抓药时,她指尖捻过每一味药材,都要凑近鼻尖轻嗅、仔细查看成色,生怕有半分差错;煎药时,她守在炭炉边,不时用铁钳调整炭火的大小,目光紧紧盯着药罐里翻滚的药汁,袅袅热气熏红了脸颊也浑然不觉。
间隙里,她还会快步走到诊疗床前,用拧干的干净帕子,轻轻擦拭患者额头的冷汗,声音放得柔缓:“别急,药快好了,喝了就会舒服些。”
药香渐渐取代了消毒水的气味,在医馆里弥漫开来。
温热的汤药喂下不久,患者的高热便缓缓退去,腹痛也缓解了大半,原本惨白的面色渐渐有了一丝血色,竟能勉强坐起身,对着三人虚弱地笑了笑。
家属攥着林栖云先生的手连连作揖,嘴里不停道谢,眼眶泛红:“多亏了三位大夫,不然真是……”
林栖云先生轻轻拍了拍家属的手,温声道:“医者本分,不必多礼,后续按时服药、清淡饮食便好。”
林清姝站在一旁,看着患者好转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抬手擦去额角残留的汗渍。
落落收拾着器械,看着眼前安稳的景象,心头暖暖的,方才的紧张早已烟消云散,只余下学有所用的踏实。
窗外的日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医馆里满是岁月静好的暖意。
闲暇之余,落落常会折返学堂,站上三尺讲台。
她授课时总爱带着几味常见药材,一边让学子们触摸、嗅闻,一边讲解药性与急救常识,讲到外伤处理时,还会借来惊鸿门诊里闲置的纱布、绷带做演示,笑着说:“这些技法不仅能救人,日后遇上小动物受伤,也能应急。”
课堂上总是静悄悄的,只闻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偶尔有学子举手追问“哪种草药能给猫狗止血”,她便会顺势提起惊鸿的专长,让有兴趣的学子课后可去动物门诊请教。
惊鸿的动物门诊也愈发热闹起来,青砖铺就的小院里,日日能听见猫狗的轻鸣、家禽的啾叫,往来求医的乡邻络绎不绝。
她收的三个徒弟,大徒弟沉稳,二徒弟心细,小徒弟灵动,每日跟着她打理门诊,学得有模有样。
昨日一早,门诊刚开门,就见一个牧童抱着一头小羊羔急匆匆跑来,那羊羔四肢蜷缩,呼吸急促,嘴角还挂着白沫,浑身滚烫得吓人,牧童眼圈通红,声音带着哭腔:“惊鸿大夫,求求你救救它!昨儿还好好的,今早起来就成这样了,不吃不喝还抽搐……”
惊鸿快步上前,接过羊羔时指尖已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她眉头微蹙,示意大徒弟取来体温计,二徒弟备好降温的草药汁,一边轻轻抚摸羊羔的脖颈安抚,一边仔细查看它的眼睛、鼻腔,又用听诊器贴在羊羔胸腹间,听着内里的呼吸与心跳。“
是中暑引发的热射病,还伴着轻微中毒症状,许是误食了有毒的野草。”
她语速轻快却笃定,当即吩咐:“大徒弟,用井水浸湿毛巾,敷在羊羔的耳后、腋下,每隔一刻换一次;二徒弟,把备好的甘草汁兑温水,用小勺子慢慢喂它,一次少喂点,分多次喂;小徒弟,去后院摘些新鲜的薄荷和青蒿,捣烂取汁备用。”
三个徒弟立刻行动起来,大徒弟手脚麻利地浸湿毛巾,动作轻柔地敷在羊羔指定部位,还不时用手轻轻扇风;二徒弟端着药汁,小心翼翼地托着羊羔的下巴,小勺子贴着嘴角慢慢送药,生怕呛到它;小徒弟一溜烟跑到后院,很快捧着捣烂的草药回来,鼻尖沾着草叶也顾不上擦。
惊鸿则守在一旁,不时用手背探羊羔的体温,观察它的呼吸节奏,待薄荷青蒿汁备好,便取来棉签,蘸着汁液轻轻擦拭羊羔的口腔与鼻腔,清凉的药味渐渐散开。
中途羊羔又抽搐了一次,惊鸿眼疾手快按住它的四肢,避免它挣扎时受伤,同时示意二徒弟加快喂药速度。
小徒弟在一旁紧张地数着羊羔的呼吸,轻声汇报:“师傅,它呼吸好像匀一点了!”
惊鸿点头,语气温和却坚定:“稳住,再坚持半个时辰就好。”
约莫一个时辰后,羊羔的体温渐渐降了下来,呼吸趋于平稳,不再抽搐,还试探着抬了抬头,伸出舌头舔了舔二徒弟的手。
牧童见状,脸上的愁云瞬间散去,激动得直抹眼泪:“太谢谢你了惊鸿大夫,还有三位小师傅!”
惊鸿笑着摆摆手,让小徒弟取来一小包清热解毒的草药,递给牧童:“回去后用这个煮水给它喝,再喂些清淡的草料,别让它在日头下暴晒了。”
三个徒弟围在一旁,看着好转的羊羔,脸上满是成就感,小徒弟还忍不住轻轻摸了摸羊羔的绒毛,眼里满是欢喜。
小院里,药草的清香混着草木的气息,伴着小动物的轻哼与乡邻的道谢声,热闹又温暖。
惊鸿在学堂授课时,也常会提及落落讲过的“万物同理”,举例说:“人中暑要降温补液,动物亦是如此;苏大人教的草药配伍逻辑,用到鸟兽身上也相通。”
有时她还会带着康复的小动物去学堂,让学子们近距离观察,与落落的理论课形成鲜活呼应。
两人一为人医,一为兽医,授课时彼此呼应,医馆与动物门诊也时常互通药材、分享经验,平凡的日子里,便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默契,日子虽淡,却满是烟火气与暖意。
淡淡的日光漫过县衙的窗棂,落在案头堆叠的卷宗上,也落在林绾素净的眉眼间——一切都透着股顺顺当当的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