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揉了揉小桃的发顶:“你们呀,倒比我还上心。
不过这孩子确实值得夸赞,往后若能一直守着这份初心,定会有大好前程。”
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孩童笑声,混着熟悉的脚步声。
落落抬头一瞧,顿时惊喜地睁大了眼——廊下站着的,竟是兄长苏晏熹、嫂子,还有蹦蹦跳跳的弟弟轩儿,旁边还牵着个扎着双丫髻、穿着粉白袄裙的小姑娘,正是五岁的绵绵。
她连忙快步迎上去,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欢喜:“哥哥,姐姐,轩儿,还有我们的小绵绵!你们怎么来了?这几日在府里玩得开心吗?可有好好想姑姑呀?”
绵绵见着落落,立刻挣开母亲的手,小短腿迈着轻快的步子扑过来,抱住落落的裙摆,仰着圆乎乎的小脸,声音脆生生的:“姑姑!绵绵好想你!昨日我还跟娘亲说,要找姑姑教我叠纸鸢呢!”
落落笑着蹲下身,轻轻揉了揉侄女柔软的发顶,眼底满是温柔:“好呀,等明日天气好,姑姑就陪我们绵绵叠最漂亮的蝴蝶纸鸢。”
落落望着坐在对面的兄长苏晏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杯边缘,空气里悄悄漫开一丝微妙的尴尬。
他们自小一同在庭院里长大,从前他是她最可靠的依靠——幼时在巷口被混混抢了糖葫芦,兄长攥着拳头就冲上去,哪怕手背被抓破出血,也非要把糖葫芦抢回来塞到她手里;
那时他还未与范静娴相识,总记着她喜欢粉嫩嫩的颜色,每次去集市都会绕路去布庄,挑最新鲜的水红绫、胭脂纱,给她裁成各式各样的小裙子,衬得她像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可不知从何时起,兄长的爱渐渐变得沉默,再少见他主动拉着她说话,连给她买裙子的人,也变成了后来进门的嫂嫂。
好在这份尴尬并未持续太久。
范静娴进门后,待她向来温和,春日里会陪她在后院种芍药,冬日里会亲手给她缝暖手炉,落落早已把这位嫂嫂当成了亲姐姐。
有次苏晏熹与范静娴因家事拌嘴,落落想也没想就站在嫂嫂这边,帮着劝兄长:“哥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姐姐也是为了家里好,你该多听听她的想法。”
连婆婆和小姑子也都护着范静娴,日子久了,这份熨帖的暖意像春生细雨般润进人心,范静娴也彻底融入了苏家,成了家里离不开的一份子。
角落里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落落抬眼一瞧,是轩儿端着一盘刚剥好的橘子走过来。
当年轩儿母亲去世,苏家没半分犹豫就接纳了他,还让他以“干爹干娘”称呼父母,把他当成亲儿子般疼。
这些年轩儿越长越挺拔,只是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总跟在她身后喊“姐姐”的小不点,眼底多了些藏不住的情愫,后来见她成了亲,便悄悄把这份心意埋进了心底。
此刻他把橘子递到她面前,声音还是像从前那样清亮:“姐姐,吃个橘子吧,刚从院子里的树上摘的,可甜了。”
落落接过橘子时,撞进他亮晶晶的眼眸里,那目光里满是纯粹的亲近,仿佛还是当年那个黏着她的小少年。
落落捏起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她笑着揉了揉轩儿的发顶:“多谢轩儿,确实甜,最近在书院功课忙不忙?上次你说先生留的策论,可有不懂的地方?”
轩儿被她揉得耳朵微红,却还是乖乖点头,挨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功课还好,策论也差不多写完了,就是有几句典故没太琢磨透,本想等姐姐回来问问。”
他说着,目光落在落落身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澄澈——即便把那份隐秘的情愫藏得极深,可在面对她时,眼神里的光亮还是藏不住,像夏夜落在湖面的星子,亮得温柔。
这时,院外传来范静娴的声音,伴着布料摩擦的轻响:“落落,轩儿,快过来瞧瞧我给你们新做的衣裳。”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范静娴捧着两个衣料包袱走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给落落做了件烟霞色的襦裙,上面绣了些你喜欢的兰草;给轩儿做了件月白的直裰,正好配你上次说的那支玉簪。”
落落起身接过包袱,指尖触到柔软的绸缎,心里暖融融的。
苏晏熹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站在范静娴身侧,看着她们手里的衣裳,没多说什么,却悄悄往落落那边递了盒精致的胭脂——是她前几日随口提过喜欢的海棠色,他竟记在了心里。
落落接过胭脂,抬眼看向兄长,正好撞进他带着几分不自在的目光。
从前那份沉默的隔阂,好像在这盒胭脂、这两件新衣裳里,悄悄化开了。
她弯了弯嘴角:“谢谢哥哥,也谢谢姐姐,衣裳和胭脂我都很喜欢。”
轩儿看着眼前的场景,也跟着笑起来,伸手接过自己的直裰比划了一下:“谢谢嫂嫂,这颜色我很喜欢!等下次休沐,我穿给干爹干娘看看。”
范静娴刚把衣料包袱放在桌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手捂着嘴笑起来,眼角弯出温柔的弧度:“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说——
绵绵这几日总念叨着‘想姑姑’,昨天晚上还抱着布偶闹着要来找你,今日我们过来,也是顺了她的心意,没打扰你歇息吧?”
“怎么会打扰!”落落立刻眉开眼笑,目光下意识往院门口探了探,语气里满是期待,“我正想着好些天没见我们绵绵了,她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旁的苏晏熹没多言语,只对着落落淡淡“嗯”了一声,那声回应虽轻,却也算是打过了招呼,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