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庆典（中）

天色将晚的时候，城里的灯火依次亮了起来，远远望去像是一条蜿蜒的星河，把城内的每一条大街小巷照得如白昼一般透亮。

漂亮的花船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缓缓而来，船上丝竹与艺伎的软语歌声如情人耳边的呢喃抓挠着每一个人的耳朵。

奈绪子和灶门一家兴致不减地随着人流朝着河边走去，那里十分热闹，周边尽是卖花灯的小贩，两两成双的男女站在河岸边。

奈绪子观察到不少人手里都拿着花灯在河边放灯祈愿，她想了想，趁着其他人都在赏灯的空档悄悄给每人买了一盏莲花灯回来。

见众人疑惑地看着她买回来的花灯，她抿唇笑了，“入乡随俗，就当是讨个好彩头吧。”

……

来放河灯的大都求的是平安健康，事事顺遂，家庭美满。

灶门家的几个小萝卜头围在奈绪子和炭治郎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的愿望让他们帮忙写在灯上。

他们说了很多，但总的来说也不外乎是大家能一直幸福的永远在一起。

轮到在自己的灯上写上愿望时，奈绪子却愣了几秒，等到笔尖在灯面上洇出了一小块墨团时，才提笔写下了心中所愿。

莲花灯顺着众人推出去的手飘入河中，摇曳的灯火在奈绪子的侧脸上打下晃动的黑影，看上去遥远而不真实。

她静静的看着顺流飘走的河灯，恍惚间忆起了大师兄曾对她说过的话。

“奈绪子，你怎么了？”

炭治郎的嗅觉很敏锐，能够清晰地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

“没什么。”

奈绪子摇了摇头，眼底的怀念却让人难以忽略。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很怀念的人对我说的话？”

“什么话？”

“若是那灯一直不翻，燃尽烛心，就代表神仙听到你的愿望了。”

“你许的愿望都会实现。”

她的目光安静温柔，像是透过一段遥远的时光望向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那个人……”炭治郎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紧，一只手不自觉的摸进了衣袋里，握住了放在里面的一个小盒子。

“那个人对奈绪子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重要吗？那自然是——

“很重要。”她毫不犹豫地点头，但话里却是掩不住的失落，“只是，我再见不到他了。”

很奇怪。

炭治郎说不清胸口涌上的那股酸涩质感从何而来，衣袋里握着小盒子的手不知在何时松开了。

他僵硬地转移话题，“奈、奈绪子许了什么愿望？”

没注意到炭治郎的莫名的低落，奈绪子顺着他的问话回神将视线落在了河面上。

“我许的是——”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她嘴角的笑容还未扬起便陡然凝滞。

只见河面上飘着一只被周围的河灯撞翻的莲花灯，冰冷的河水打湿烛心，连同花瓣一同吞没。

灯面上写着的愿望，亦被河水冲淡散开。

那是她的灯。

周围忽然变得吵闹起来，似乎是要放烟花了。

一簇火光笔直的飞上天空，嘭地一声，化作了绚烂的烟火，人群瞬间激动了起来。

措不及防的两人被涌动的人群一下子冲开。

“奈绪子！”

眼见着奈绪子被人群冲撞得踉跄了几步，炭治郎担忧地逆着人流的方向拼命地想挤到奈绪子身边，却被汹涌的人潮推着撞到了旁边的人。

“对不起，您没事吧？”

炭治郎愧疚不已地不停向对方鞠躬道歉。

那人衣着讲究，笔挺的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白色的沿帽下是一张异常白皙又俊秀的面庞。

他漫不经心的掸了几下并不存在的尘埃，正要摆手时目光却在接触到炭治郎双耳上悬挂的耳牌时猛然一缩，随即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没事，人流拥挤，难免会有冲撞。”

确认对方的确没有受伤后，炭治郎这才松了口气，礼貌地道别后，转身朝着奈绪子的方向奔去。

也因此，他并没有发现男人的双瞳望着他的背影，隐隐露出了残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