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不记得是什么时辰,只知道浑身虚无缥缈一般,全身也麻木了,身侧空无一人,好似所有人都认为着宋亓璟要死了、皇帝要死了、大卿的皇帝要死了,这个威严的天子要消失了。
内心深处疼痛,像是一根又一根的刺无声刺着心脏。
他支撑着坐起,使不上力气。
门被人打开,越来越近的脚步靠近了宋亓璟,见到他坐起来,来人也惊了好一会。
宋亓璟抬眸望去,才发现是姜幼,他放松了心情,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
姜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不敢违抗,走了过去。
“阿、阿璟。”姜幼低眸,她害怕。
宋亓璟心疼,让她坐着,随后伸手轻轻牵着手指。
但他们始终都不愿意先开口,只有身侧的丫鬟都全部退去,寝殿内回到了寂静。
总算按耐不住寂寞,宋亓璟先开了口:“这些年,朕一直对不住你。”
姜幼摇了摇头,又落下一颗泪珠。
伴随窗口开启的小洞的风落在了宋亓璟的手背上,他眼眸闪动,却也依旧保持那倔强的性子。
“他们都说,你——”姜幼不敢再说下去,话语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命定了的吧。”宋亓璟气馁了,想想自己也才二十五六,却终究逃不过这样的命运,他再度不语,只是往里面又靠了靠,挤出一个位子,他示意她坐里面来。
也是姜幼第一次瞧见他这个模样。
姜幼坐了上去,温暖的被褥将全身的寒意给驱散,宋亓璟轻轻地牵住了她冰凉的手掌,他又不禁回忆到了从前,从前的从前,姜瑶也是这个模样,不过他更喜欢姜瑶睡在里卧,然后自己将温暖的身子靠着她,她也总是到了天寒的时候冰凉双手双脚,或许真的是他疏忽了姜幼,也或许上天赐给了他第二个姜瑶,从始至终都是自己不珍惜眼前人。
他叹了口气。
窗外又似乎下起了白点,将大地盖住像极了一座白色的坟墓。
在此时,宋亓璟轻轻在姜幼额头落下一个吻,温和又带满悔恨。
又是恍惚几月,此时的京城已经繁华喧闹,不少人感慨春的喜色。
姜幼拿出一块手帕,在日光照耀下显映。
她再次见到的宋亓璟,已经不再是当初明媚耀眼的少年郎了,她看着他,虚弱不堪,全身被病痛折磨,日渐消瘦的身子也在此时如针一般贯穿。
宋亓璟唤退了所有人,他对姜幼招了招手。
“阿幼。”
他苍白的脸颊上挤出一个不好看的笑容,目色移在了她的细指上。
“我给你留了点钱,我一旦塌下,京城之内一定会有人夺权,你趁着现在的间隙去城北,那里我安排了人接应你。”宋亓璟望向她,冷光之下的威严并没有减少。
“你会好好的。”姜幼黯然。
宋亓璟摇了摇头。
“我的身体我自然清楚,你没有子嗣,到时那些王公权贵会把你丢到我这座坟墓之内,再也没有了生机。”
他说出缘由。
随后看向她,从胸膛内拿出了一支簪子。
“这还是当年你姐姐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她的遗物并没有多少,我也是其中之一。”
宋亓璟说道。
“阿幼,你从来都不是谁的替代品。”
他伸出枯瘦的指头却又停在了半空,脑海中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是怕划伤她那细腻光滑的脸颊,或是想想自己现在根本配不上了她。
想完这些,宋亓璟放下了手,落眸。
他死了。
姜幼忍着泪,在屏风后发现了一套整齐的没有繁琐的衣物。
她果断脱去了那笨重的皇后衣衫,如今却格外轻盈,甩去了那无用的小步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