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魏无羡睡着后我才起身,帮他盖好被子,附身在他脸上留了一吻,轻声道:
我乖乖等我回来。
我走出门看到温情还站在院子里,她回头看了看我。
我还没睡?
温情你不也没睡吗?
我呃......
温情偷偷掩嘴一笑,正色道:
温情你体内那两股气流若不制止,只怕日后......
我诧异道:
我两股气流?!
我我的金丹不是已经被......
温情你体内根本没有金丹,温逐流应当只是暂压了你的灵力。
我我没有金丹?!怎么会?!若没有金丹,我如何修行这么多年?
我再说,没有金丹哪来的灵力?
温情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道:
温情这个原因,恐怕与你的身世有关了。
我我的身世......你怎么知道?
温情我只是略有耳闻,一开始我也只是猜测,如今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我那你......
温情似乎已经预料到我在担心什么,她微笑道:
温情我是一名医者,救人只是我的本分,再说你是什么身份,我可没兴趣知晓。
我愣了愣,打趣道:
我原来你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呢?
温情斜了我一眼,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银针,冷冷道:
温情你说我什么?
看到这根比我手指还长的银针,我默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忙闭嘴转移话题,道:
我看来,我也该回云深不知处一趟了。
我江澄的伤怎么样了?
温情忍俊不禁地瞥了我一眼,收回银针,道:
温情他断了几根肋骨,还被温晁打了戒鞭,不过,性命已无大碍。
温情只是,他的金丹被温逐流化了。
江澄金丹被化,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我亲眼看到他被温逐流打伤。
我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吗?
温情微微摇了摇头,我思索片刻,道:
我这几天我得先回姑苏一趟,温姑娘,这件事先别告诉魏婴,金丹的事我来想办法。
温情点了点头,道:
温情快去快回,我不敢保证温晁的人何时会来。
我好。
第二日,天还未亮,我便动身往云深不知处赶去,薛夜尘道:
薛夜尘清儿,你当真要去云深不知处?
我我人都到这里了,岂有不进去的道理?
薛夜尘可,我担心......
我我相信蓝先生和曦臣哥不是那样的人。
我再者,为了二哥,我也得回去一趟。
薛夜尘也罢,你去吧,但若有意外,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我点了点头,扶着蓝忘机往云深不知处的山门里走去,刚进大门,便有几名师弟高呼道:
路人男三师兄!三师兄回来了!
话音落下,不少门生奔来团团围住我,关心道:
路人男三师兄,你受伤没?二师兄这是怎么了?
经过温氏一夜暴行,云深不知处的门生少了很多;正在兰室里的蓝曦臣听到喧哗声从门里走出来,看到我和蓝忘机回来了,赶忙两步奔来,有些激动道:
蓝曦臣弋尘,你终于回来了!
我对不起,曦臣哥,让你担心了,二哥他......
蓝曦臣没事,回来就好。
把蓝忘机背回静室安顿好,蓝曦臣给他输送了些灵力,我愧疚道:
我二哥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蓝曦臣弋尘,不是你的错,无需自责。
我可是,二哥是为了救我......
蓝曦臣收回手,站起身看向我,心疼道:
蓝曦臣若非你此次舍身相救,云深不知处恐怕早已不保,说起来,是我们亏欠你许多。
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顿了顿,道:
我曦臣哥,当年, 我是怎么来到云深不知处的?
蓝启仁弋尘。
我行礼道:
我先生。
蓝启仁叔父。
蓝启仁从门外走来,看着我深深叹了口气,道:
蓝启仁当年师妹把你托付给我,我曾一度想杀了你为我师妹报仇,可是,你是她用命换回来的,为了她,我只好把你留在云深不知处。
蓝启仁后来,我发现你体内并不只有怨气,还有一股淡淡的灵力隐藏在强大的魔力之下。
蓝启仁为此,我和兄长合力将你体内的魔力镇压封印,又在抹额里附上几道灵咒,才勉强压制住那股魔力。
我抬手幻出一道黑气,道:
我难道是因为温逐流那一掌没有化去我的灵力,反而将它们压制,却也因此让魔气突破封印?
蓝启仁也是正是如此。
蓝启仁缓缓道:
蓝启仁这股魔气可怕至极,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若要压制,你必须回到寒潭洞受天地灵气镇压方可。
蓝启仁可若不镇压,你体内两股气流不容,致使经脉相冲,最后暴毙而亡。
蓝曦臣一听,脸色骤然一变,道:
蓝曦臣怎会如此?弋尘,听叔父的,去寒潭洞!
我思索再三,双膝跪地,朝二人行了一礼。
蓝曦臣你这是做什么?
我求蓝先生、曦臣哥,应允弋尘一事,万莫将此事告知二哥!
蓝曦臣弋尘......
我待弋尘救回魏婴,了结与温家人的仇恨,弋尘定回来请罪!
我魏长泽前辈于我有救命之恩,先生,看在藏色散人的份上,求您应允!
蓝曦臣弋尘,你不要命了!
我曦臣哥,我不能再留魏婴一个人,他已经因为我受了太多苦。
蓝启仁沉默许久,无奈深深叹了口气,道:
蓝启仁也罢!我答应你便是。
蓝曦臣叔父!
我多谢先生!
蓝启仁走来,扶着我站起身,道:
蓝启仁弋尘,你也要护好自己,对付岐山温氏,单凭你一人之力还远远不够。
蓝启仁温家人欠我们的血债,定要他们全部偿还!
返回夷陵,一进院子还没等进门就见魏无羡满脸兴奋地奔来,道:
魏婴阿清,你终于回来了。
只不过两天没见,魏无羡脸上就长起了胡子,嘴唇隐隐发白,还有两道憔悴的黑眼圈,虽然他脸上挂着笑容,却还是难以掩盖眼底的疲惫。我摸了摸魏无羡的脸,微微皱眉道:
我这才几日未见,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魏无羡笑道:
魏婴还不因为这两天见不到你,想你想的。
我噗嗤一笑,道:
我当真?
魏婴当然是真的!
魏婴阿清,蓝忘机的伤怎么样了?你这次回去,那老头有没有罚你?
我没有,他没有罚我,二哥的伤也在好转。
魏婴那就好。阿清,明天我要送师姐回眉山,今天晚上温姑娘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为师姐践行,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魏无羡虽然一如既往地嬉笑打趣着,不过,他眼睛里的疲惫骗不了我......既然他不想让我担心,我便也没有当面戳破他的心思。
我提出两坛天子笑递到魏无羡面前,笑道:
我是呢,我的酒也买得正是时候!
魏婴天子笑?
魏无羡一脸兴奋地接过我手里的酒,欣喜无比道:
魏婴阿清,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个?
我揉了揉魏无羡的头发,笑道:
我当然记得。
夜里,几人围坐一桌,魏无羡也拽着我来到桌前,道:
魏婴来了来了!今天的主客来了!
我主客?
魏婴对啊,这段时间多亏了阿清你,要不然我们可都尝不到温姑娘的手艺呢!
温情白了他一眼,道:
温情别废话了,饭菜都凉了!
魏婴对对对!阿清你坐这儿!
魏无羡说着,将我按在凳子上,他坐在了我身边。我看向江澄,道:
我江澄,你的伤好了吗?
江澄微微点了点头,道:
江澄已经好多了。
魏无羡提起一坛酒,道:
魏婴好什么啊?还没痊愈呢!
魏婴这酒只有我和阿清的份了,江澄你今天就别喝酒了。
魏无羡拿了两个酒碗,各自倒满后,他端起碗,道:
魏婴来,阿清,这段时间你为了我和江澄的事奔波疲累,这酒,我先敬你!
他端起碗一饮而尽,这一碗酒下肚,他的脸就已经红了。
我本以为还得多喝几碗才能见效,现在看来不用那么麻烦了......
魏婴好酒!
魏无羡又笑着给自己倒了一碗,盯着手中的酒碗忍不住回想起过去,喃喃自语道:
魏婴我第一次喝天子笑的时候,是在姑苏,阿清,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一剑挑飞了我偷偷买回来的两壶酒?
我轻笑道:
我记得。
忽然,魏无羡凑到我耳边,小声道:
魏婴其实那次,我是故意把你扑到围墙外面的。
我......我知道。
魏无羡端起碗一口气喝完,直接提起酒坛,脚步轻浮着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道:
魏婴从那时起,你便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不去,抹不掉......
魏婴我每天都想见到你,我每天都想多看看你......
魏婴可是那时,你成天待在藏书阁里,不是看书,就是抄家规......所以......
魏婴所以......我故意惹那老头生气,他一生气便罚我去藏书阁里面壁、抄家规。
魏婴好不容易能天天看着你了,可你的眼里却只有......只有你那个......蓝二哥哥......
从往酒里倒入迷魂散,到若无其事地让魏无羡喝下,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却偏偏没料到......魏无羡喝多之后居然会“发酒疯”!
不过,倒是因为他喝多了,我才能听到他说出这些话,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在意我了,并不是我一厢情愿。
我(这傻瓜......跟我二哥也争风吃醋吗?)
我无奈道:
我魏婴,你喝多了......
魏婴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才喝两碗就醉?
我......
魏无羡失落道:
魏婴我知道,我无论如何都取代不了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呵......他哪儿哪儿都好,唯独我。
我站起身一把夺过魏无羡手里的酒坛,想阻止他继续胡言乱语,忍不住高声道:
我你不能再喝了!
魏无羡突然愣住了,委屈巴巴地抬起头,两行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哽咽道:
魏婴你是不是不想听我说蓝忘机的坏话,所以你生气了?
说着,魏无羡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
魏婴阿清,你欺负我!
虽然魏无羡的举动属实夸张了些,但看他哭得这般撕心裂肺,我还是忍不住心疼万分,连忙蹲下身,将酒坛塞到魏无羡怀里,安慰道:
我没有,我没生气,我怎会生气呢?
我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生气,我真的没生气。
他抱着酒坛停止了哭声,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啜泣道:
魏婴阿清,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比不上他?
我傻姑,他只是我哥哥,你不一样,你对我来说更重要。
魏婴真的?
他带着眼泪又有些委屈地看着我,他的表情真是让人又心疼又好笑。我擦了擦他的眼泪,轻声道:
我当然是真的,乖,别哭了啊。
魏无羡啜泣两声,乖乖点了点头;我扶着魏无羡坐回凳子上,终于松了口气。
这才发现桌子周围近乎凝固的空气,几个人皆目瞪口呆地盯着我和魏无羡看。
江厌离掩嘴偷笑道:
江厌离羡羡也真是的,麻烦阿清了。
我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发,笑道:
我不,不麻烦。
魏无羡冷静下来,一直抱着酒坛发呆。
我看来,他真的喝多了。
不等我说完,魏无羡突然跳起身来,激动道:
魏婴我才没喝多!
我连忙站起身扶住摇摇晃晃的人,无奈道:
我好好好,我们魏婴酒量最好了!
我我先送他回去,你们接着吃吧。
江厌离好,麻烦阿清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房里,魏无羡抱着那半坛还没喝完的酒坐在床边迷迷糊糊。
我蹲下身看着他,道:
我天子笑好喝吗?
魏无羡满脸通红地点了点头,我忍不住笑出声来,魏无羡撇了撇嘴,道:
魏婴笑什么?
我摇摇头,拿过他怀里的酒坛放到一旁,魏无羡眯着眼睛看我。
我乖,剩下的明天再喝。
魏婴好。
我起身坐到魏无羡身边,轻轻搂着他的肩膀,道:
我魏婴,对不起啊。
魏婴对不起什么?
我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魏无羡是因为我才会在夷陵流浪,也是因为我才变成孤儿;我紧紧搂着魏无羡,此刻的心疼盖过了千言万语。
魏无羡满脸狐疑地愣了愣,歪头看向我,抬手擦了擦我的眼泪,道:
魏婴阿清,你怎么哭了?
我只许你哭,不许我哭?
魏婴不许!
我为何?
他摸着我的脸,道:
魏婴不想让你哭,你哭我心疼。
我......怎么喝多之后还学会这般甜言蜜语了?
魏无羡依偎在我怀里,轻声呢喃道:
魏婴阿清,我从未怪过你,我只怪自己没能早些找到你,若我们早些遇见、早些相识,你心里是不是就能有我的一席之地......
魏婴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好多好多年,可,为什么是他捷足先登......
从小,蓝忘机就一直陪在我身边,任何风吹雨打,他都替我挡着,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可自从魏无羡出现以后,我的心里便不再只有蓝忘机一个人,不知从何时起,魏无羡占据了我心里空了十几年的位置,我对他的感情,比友情更甚。
我抬起魏无羡的脸,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嘴角,无奈道:
我傻瓜,你是不是非要把我的心掏给你吃干抹净才甘心?
魏婴嗯。
我忍不住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好笑道:
我以后可不能再让你喝这么多酒了,这般不知羞就算了,万一把我错认成旁人,那可怎么办!
他弯了弯嘴角,醉意朦胧道:
魏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认错。
魏无羡闭上眼睛,靠在我怀里,道:
魏婴只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