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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礼

道不同弋常在

— 第 贰 话 —

第二日,天还没亮蓝忘机就等在了门外,我推开门便看见他站在门口等着。

二哥。

听到声音,蓝忘机转身道:

蓝湛伤如何了?

好多了,已经没那么疼了。

姑苏的药很有效,再者,昨日蓝忘机帮我敷药后、又施灵力帮我治疗,伤口自然好得快。

这个时间很多人还未晨起,空荡荡的兰室里,此时就我和蓝忘机两个人。

蓝忘机一语不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则坐到了他身后的位置上。

蓝忘机本想翻开一本书看,但看到身旁的位置空着,侧身看向身后。

我......我想坐这儿......

蓝湛......

蓝忘机拿起桌子上的书籍,坐到了我旁边的位置上。

我耸耸肩,道:

好吧好吧。

说着,也拿来一本书看。

约摸着差不多过了大半个时辰,学堂里零零落落的坐满了人;唯独我前面和后面的位置没人敢坐。

渐渐的,兰室里熙熙攘攘地喧哗人声被稀稀落落地翻书声替代,堂里一片清静。

突然,从门外响起一阵突兀地、嘻嘻哈哈地笑声;这一声笑惹得堂内弟子纷纷转头看向门外,看到也是这次来听学的弟子又陆陆续续地回过头,继续看书。

(这笑声好似昨夜那人的声音......)

我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是他!

我连忙转过头来继续看书。

蓝忘机顺着我的视线望去,看到三个嬉戏打闹的少年踏进门来,缓缓收回视线,看向一旁佯装看书之人。

三个人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折扇少年拿扇子遮挡着脸,小心翼翼地移到了我身后的座位上;旁边的紫衣少年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

江澄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坐到了蓝忘机身后的位置上;剩下那人走到我面前,摸着下颌不知在思索什么,接着一语不发地坐在了我前面的位置上。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的不满溢于言表。

不久,蓝启仁拿着一捆书卷进了兰室,径直走上讲台;堂内众弟子纷纷放下手里的书,仰头看向蓝启仁。

只见蓝启仁将长长的书卷从台上滚落至门口,板着脸念起了书卷上的家规。

在坐少年个个听得脸色铁青,唯有坐在我前面这人,一会东瞅瞅,一会西看看;听了半晌,可能实在觉得无聊了,他直接杵着胳膊回头盯着我看。

......

他就坐在我前面,这一回头,弄得我也听不进去了,微皱眉头瞪了他一眼。

谁知,他不但不自省,反而还咧嘴笑了起来。

突然,台上“啪”的一声,蓝启仁将手中书卷一摔,看着那人冷笑一声,道:

蓝启仁刻在石壁上没有人看,我这才一条一条复述!

蓝启仁既然这样都有人心不在焉,那好,我便讲些别的。

正座学堂,心不在焉的也就一人,蓝启仁这话中之意最明显不过。

蓝启仁魏婴!

蓝启仁斥声呼出,坐在我前面的人立刻蹭一下站起来,道:

魏婴在!

(魏婴......魏......婴......)

我将这两个字在心里默念几遍,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蓝启仁我问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魏婴不是。

蓝启仁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魏婴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蓝启仁妖与怪极易混淆,举例区分?

魏婴好说!就好比先生背后那棵树,沾染书香之气百年,修炼成精,化出意识,作祟扰人,此为妖。

魏婴若我拿了把板斧,拦腰砍断,只剩个死树墩儿,它再修炼成精,此为怪。

蓝启仁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

魏婴屠夫。

蓝启仁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魏婴金星雪浪。

蓝启仁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为何者?

魏婴岐山温氏温卯。

魏无羡几乎脱口而出,微笑着答完了蓝启仁所提出的问题;正沾沾自喜时,蓝启仁又给他出了一题,看来是非要让魏无羡知难而退才罢休。

蓝启仁身为云梦江氏子弟,这些早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答对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蓝启仁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这次,魏无羡没有立刻答出来,只是杵着下巴思索起来;其他人纷纷翻书,生怕蓝启仁随意抽查点到自己的名字。

蓝启仁斥声道:

蓝启仁不许翻书!

蓝启仁都给我自己想!

翻书声停了,魏无羡仍在垂头思索;蓝启仁道:

蓝启仁弋尘,你告诉他,何如?

我站起身,微微颔首,道:

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

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

罪大恶极者,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回答完,听到有不少人长吁一声,似乎都在庆幸蓝启仁点了我的名字。

蓝启仁看着我满意点点头,道:

蓝启仁一字不差,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需得这般扎扎实实。

蓝启仁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精鬼怪,有些虚名就骄傲自满、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辱。

接着又是一阵短暂的安静,堂里的弟子们听得云里雾里,唯独我身后二人心似明镜,蓝启仁到底是在含沙射影着说谁。

偏偏这位“罪魁祸首”依旧一副天下大事与他无关的神色;半晌,他举手道:

魏婴先生,我有疑!

蓝启仁......讲。

魏无羡转身看着我,摸了摸下颌,认真思索道:

魏婴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好说。

魏婴但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又当如何?

这......

这时,蓝忘机站起身,两步走来挡在我前面,直勾勾地盯着魏无羡,冷声道:

蓝湛复之,度化为主,镇压为辅,必要则灭绝。

魏无羡歪头看向被蓝忘机挡在身后的人,好奇道:

魏婴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

魏无羡微微一笑,接着道:

魏婴其实方才我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在想第四条路。

第四条?

魏无羡笑着点了点头;蓝忘机冷哼一声,道:

蓝湛从未听过有什么第四条!

(二哥这是怎么了?)

蓝忘机从来没这么失礼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魏无羡却毫不在意,继续道:

魏婴这刽子手横死,化作凶尸是必然的。

魏婴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不如,掘这百余人之坟墓,激其怨气,皆百颗头颅与该凶尸相斗......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魏无羡,他怎么可以这般风轻云淡地说出这种倒反天罡的逆言来?顿时不可置信道:

降妖除魔为得就是度化,为何你要反其道而行?

魏婴横竖有些东西都是无法度化的,何不加以利用?

魏婴这大禹治水亦知,堵为下策,疏为上策;镇压即为堵,岂非下策?

......

他说得我哑口无言,我心里竟然冒出几分有些赞同他的念头来;我若有所思道:

如果真能加以利用,一些不可度化的冤魂,反倒能成为武器......

魏无羡扯起一个得意的笑脸,似乎认为我赞同他的观念好像是一件很值得炫扬之事;蓝忘机却满脸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我,皱眉道:

蓝湛魏清!

听到蓝忘机的制止声,我垂头不再言语。

这时,一本书远远飞来朝魏无羡头上砸来;蓝启仁怒斥道:

蓝启仁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魏婴先生,这灵气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自然也可以。

不等魏无羡说完,又是一本书飞来。我几乎惊呆了!

方才蓝忘机的无端失礼,就已经让我大为震惊了;此刻的蓝启仁,更是令我叹为观止!

不止是我,在场所有蓝氏弟子都惊得呆了,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蓝启仁这般狂怒的样子;蓝氏家规有训:蓝氏弟子须得雅正。此刻的蓝启仁哪里还有半分“雅正”之态。

蓝启仁的怒斥声,在兰室里继续回响:

蓝启仁那你如何能保证这些怨气能够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魏婴这......我尚未想到。

蓝启仁你若是想到了,各世家便留你不得了!滚!!!

魏无羡求之不得呢,转头朝我露了个灿烂的笑脸,双手负背,得意洋洋地奔了出去。

魏无羡走后,蓝启仁满脸失望地看着我,道:

蓝启仁弋尘。

我从蓝忘机身后站出来,微微一礼,道:

先生。

蓝启仁去藏书阁把雅正集认认真真的给我抄写十遍!

蓝启仁好好反省反省你刚才说的话到底哪里不对!

是。

不用反省我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失言之处,可是既已犯错,便无需辩解,只得恭恭敬敬地施礼退走。

蓝启仁一向嫉恶如仇,最厌恶修习邪魔外道之人;蓝忘机今天更是不寻常得很,平日里蓝启仁罚我,他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帮我挡着,今天却意外的安静如斯。

出了兰室,一路往藏书阁走去,没走几步便看见魏无羡仰面朝天地倚在墙檐上,远远便冲着我招手道:

魏婴喂!弋尘小公子!

......

我当没看见他,一语不发继续往藏书阁走着;哪知他飞身而来,直接挡在我前面,道:

魏婴你怎么不理我啊?

魏婴难道已经忘记我们昨晚的“过命之交”了?

(谁跟你是过命之交!)

我暗暗腹诽一番,冷声道:

让开。

魏无羡笑道:

魏婴我若不让,难不成你还想打我一顿?

......

说真的,若此时我的剑在手,必定要与他争个高低!

但现在我的心情差得很,根本不想理他,绕开两步,往前走去。

魏婴不许走!

话音落下,魏无羡伸手朝我手腕抓来;我一闪躲过,反手抓住他的胳膊,下意识地转身将他禁锢在怀里,怒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魏婴不干什么啊......

他说着,刻意往我身上靠了靠,侧头看向我,勾起嘴角有些得逞地笑道:

魏婴你这样的举动,在云深不知处不会挨罚吗?

你!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姑苏蓝氏家规,连忙把他推开,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我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他冷眼看了魏无羡一眼,又意味不明地看向我,似是有些失望地转身往回走去。

二哥!

转身之后的蓝忘机似乎有些后悔这一刻冲动地甩头离去,可若再回头,岂不是更解释不清了?

看到蓝忘机离开,我是当真恨不得把旁边这人按在地上揍一顿,可是云深不知处禁止私斗,我只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不理他的任何言语。

这般情况下抄写家规,之是适得其反罢了。

我在藏书阁待了一下午,蓝忘机始终没有再来过;直到傍晚,蓝曦臣提着一盒吃食而来。

我放下笔,站起身行了一礼,道:

曦臣哥。

蓝曦臣走来,放下食盒,拿起桌子上还未抄写完的一页纸,笑道:

蓝曦臣这般心浮气躁,如何静下心来反省?

我垂头道:

曦臣哥,对不起,我……

蓝曦臣忘机都告诉我了,今日此事确实是你有失分寸。

蓝曦臣不过,无伤大雅,叔父还在气头上,待他气消了,我去和叔父求求情,争取让你能早日去听学。

曦臣哥,你真好。

那二哥,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蓝曦臣捂嘴笑道:

蓝曦臣你知忘机为何生气?

不知……

曦臣哥,二哥为何生气?

蓝曦臣缓缓摇了摇头,道:

蓝曦臣我也不知,你亲自去问问,不就知晓了?

无奈,只得等罚完禁闭,再去找蓝忘机了。

— 第 贰 话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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