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其四

自从白泽结识了二月红，白泽的茶楼之中就总会出现二月红的影子。

一开始白泽还会空下手中的事务去招待他，但因为二月红几乎每日都来造访，白泽实在是不厌其烦，后来干脆放任不管，将他交给了血滴子招待。

白泽也是真的搞不明白，二月红总来这里做什么。

白泽八爷，真是稀客。

坐在门口柜台前的还在头疼的白泽见到走进茶馆的齐铁嘴，倒是有些意外。她也没起身，只是朝着齐铁嘴用扇子敲了敲柜台，示意他坐下。

说起齐八爷，他或许是唯一一个相信白泽从过去而来的人。他曾经算过白泽，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甚至没有命格。白泽无论是面相还是脉象，在齐铁嘴面前都不像是一个活人，也正因如此，他也和白泽算是交好。

正因没有未来，所以齐铁嘴相信白泽。

白泽不知今日八爷来到我这茶馆，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

白泽喝了口茶，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齐铁嘴，微微勾起唇角。

齐铁嘴其实也不是什么事，你也知道，算命之人最喜欢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今天我也不过是过来请教白姑姑一些问题。

齐铁嘴喝了口白泽准备的茶，上好的雨前龙井，确实难得。

白泽不知八爷想问什么？

白泽打开折扇，眼中很是好奇。

齐铁嘴八卦。

齐铁嘴眨了眨眼睛。

白泽……八爷想听的八卦，和你算命学的八卦不是一个八卦吧。

白泽放下茶杯，面带无语的看着齐铁嘴。后者则是怡然自得的喝着茶，丝毫没有一丝悔改的意思。

齐铁嘴白姑姑每日接触的人多，应该知道那方面的八卦也不少。我就一个问题，问完就不问了。

齐铁嘴推了推眼镜，目光之中都是探究，看的白泽右眼皮突突的跳。

白泽问吧。

齐铁嘴我最近可是听说小二爷最近每日都来找你，似乎对你很是上心。我也偷偷算过了小二爷的姻缘，这可是一路坎坷啊…你们两个究竟怎么回事？

齐铁嘴挪了挪屁股，把头伸到柜台前，满脸探究的看着白泽。坐在柜台后喝了口茶的白泽听到齐铁嘴这话，登时一口茶水就呛在喉咙，咳得死去活来。

原本站在白泽身边白色辫子的堂倌则是拍着白泽的背。

白泽我只不过是从人贩子手里买下了一个叫丫头的姑娘，似乎和小二爷熟识。至于小二爷为什么总是来我这里，我还想问你呢。

白泽没好气的说。

听了齐铁嘴这话，白泽也算是彻底绝望了。她是真的破了一桩原本已经注定的姻缘。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自己可真是罪人啊。

齐铁嘴白姑姑这仗义疏财长沙城谁人不知。对了，你真没看出来小二爷对你有情？

齐铁嘴更好奇了。

白泽……别瞎想。你相信我，可不代表九门其他人也相信我。小二爷既然能很容易的知道我本名并非白泽，想必来结识我也并非如此简单。

白泽瞪了齐铁嘴一眼。在白泽的心里，二月红就是她半个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因为终极导致白泽回来乱成什么样子，他都是白泽心里很敬重的存在。

她虽大概懂二月红的情，但并不意味着她能接受。

齐铁嘴无奈的摇了摇头。

终究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不过齐铁嘴也不在意白泽的话，他突然凑过来，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

齐铁嘴白姑姑，虽然你……但是小二爷和你心里的那位并不一样。你要知道，在你面前的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而不是你记忆深处的那个尸骨。

白泽并未和齐铁嘴说过她认识的人，而他也水平有限，无法窥探来自未来的天机。但是见到白泽微微皱眉，认真思考的样子，齐铁嘴知道自己的话基本就是说中了什么。

齐铁嘴包括我，小二爷，五爷，九爷，还是你以后认识的，我并不知道的其他人。我们在你面前都是活生生的人。

齐铁嘴作为人，最大的弱点就是活在记忆之中。

白泽合上双眸。

齐铁嘴的话她心里清楚，只是希望她不活在回忆之中，始终折磨自己。

她曾经也对烛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记忆中的样子，想要改变，去接受这一切变数又谈何容易？

白泽雁过而潭不留影，风过而竹不留声。

齐铁嘴你明白就好。记住，人要向前看。小二爷，你也在啊！

齐铁嘴听到白泽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他偏过头，正好见到从楼上雅间走下楼的二月红。

二月红八爷也在。

二月红见到齐铁嘴，朝他笑了笑当做打招呼。

齐铁嘴白姑姑掌握的信息不少，我这也是来打探点消息，顺便喝两杯这上好的雨前龙井。

齐铁嘴也没客气，给自己倒了杯茶，也拿过茶杯给二月红斟了茶，对二月红说道。

齐铁嘴小二爷，请坐。

二月红走下楼梯，在柜台前坐下。

白泽……

白泽一脸生无可恋。

她和二月红之间总是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尴尬。或许是因为二月红是她和解雨臣的师父，见到长辈总是不自在又无话可说；也可能是单纯的不知如何去面对二月红的情。

白泽二爷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三人尴尬良久，最后还是白泽开了口。

因为年轻时下墓中的毒，人老了是可能会留下些病根的。红府祖祖辈辈最擅长的就是南北朝的墓，那时候的墓可处处是凶狠之物，一不小心就会中毒。

红府二爷也是因为年轻时中了墓中的毒，所以老了以后身子不好，总是昏迷不醒。

二月红我父亲的身子每况日下，怕是要有些喜事去冲冲喜。

说道自己的父亲，二月红有些难过。自己寻遍长沙良医也不得痊愈之法，来找白泽，也不过是想排解一下他心里的苦闷。

齐铁嘴二爷这已经是命，节哀。

齐铁嘴叹了口气，拍了拍二月红的肩膀。他已经算过，红二爷大限将至，怕是命不久矣了。

白泽冲喜不是办法，这是毒。

白泽垂下眸。随后，她站起身，从身后的酒架后拿出一个几乎燃尽的蜡烛，放在桌上。蜡烛的周围还包裹着流下来已经凝固的蜡油，看起来不起眼的很。

白泽解毒可以去寻找雷城，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了。我可以想办法帮二爷续命，不过蜡烛燃尽，怕是谁都无力回天。

她将蜡烛推到二月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