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家中，覃沐涵第一次看到如此杂乱不堪的场面，盘子打碎在地，客厅里是一些亲戚和不认识的人，几个姑妈穿着高跟鞋，一如平时过节时那样，趾高气昂地踱步，那噔噔的声响使多年后的覃沐涵依旧不爱穿高跟鞋。
“涵涵，放学了？”一个婶婶明知故问，又挤出一个虚假的笑。
“妈让我……”覃沐涵吞吐着，抬头，看到妈妈抽泣着，而爸爸则在签什么，旁边几道犀利的目光迫使他的手微微颤动。
一个姑妈走上来，似乎替她那沉默不语的父母回答:“涵涵，你爸妈这几天有些事，你自己能应付吗？ 马上要高考了，去姑妈那儿住几天吧。”
“不用，我能自己生活。”她从未去过姑妈的家，似乎只有爸妈求办事时会往他们家送礼，她也从未和姑妈生活过，那满身的香水味是她不敢也不愿接近的。
可是……自己应付是什么意思，要多久？
她看着父母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匆匆出门，接着楼下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响声。
“嗐，这做爸妈的，早知会这样，也不把女儿安排好。”
沐涵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似乎这不是她的家。
“没事的，爸妈只是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只要解决完事情，就好回来了。”婶婶笑眯眯地看着她，用一种虚假的银铃般的声音。
沐涵顿时有些头晕目眩。
她，一个高中生，哪来的收入，怎么生活？手机里只有几百的余额，家里或许有点现金……
“有什么事和我们打电话啊。”
“嗯，好。”
似乎解决完了什么麻烦似的，他们叹着气，走出了门。
窗户开着，飞进来几只虫，又被风吹走了，这个家，也在风中摇摇欲坠了。
覃沐涵瘫在沙发上，她觉得这地方很陌生，刚才的父母也很陌生，自己是个累赘吗？
这时，一条短信发来，“不知你有没有意向参加z大的音频制作大赛，这个对招生有帮助哦。”是韩魏。
高考，报名，招生……本来应该满脑子是这些的年纪，本该坐在教室里上晚自习的时候，她却独自一人，惶恐地看着这个破碎的家。
“算了，谢谢。”勉强打完这些字，摁了发送键。
“可能现在复习阶段很忙，但如果你想报考音乐，播音，主持专业的话，这就是向z大展现你才华的好时机啊……”
这人，怎么话这么多。
“那我再考虑考虑。”接着，屏蔽。
她默默整好了茶几，拿来扫帚，沐涵想起，自己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就做家务了，她比同龄人早熟，很多人还在看动画时，她就开始看经典的电影，模仿成人的声线，在悲伤处哽咽。
也许，他们离不离开没什么区别吧。
她曾经模仿泰克坦尼可号中杰克牺牲自己的音频片段，女主在寒冷的夜晚那颤抖的声音对她来说不是问题，她可以和电影中的人物一起发声，一起落泪。
覃沐涵，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那时候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学别人绝望中的哭泣？她在心中默默骂着自己。
也许，当时孤独的她能感受到这种痛苦，也许配音是她当时唯一发泄的方式。
她躺在沙发上，眼泪一滴一滴滚落，她想起老师曾说的话“高考是你们唯一公平的竞争”
不对，家庭和出身就决定了一切，像她这样的家庭，只能培养出一个普通甚至堕落的她，她没法像别人一样尽力奔跑……
又一条信息打断她的思绪。
“你不来上晚自修吗？你作业没拿欸。”是林欣。
现在只有这个傻傻的姑娘可以和她聊聊天，她抹去眼泪，赶往学校。
“不过，你别难过……”低头看到林欣又发来消息。
？
什么，她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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