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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陵枯骨(七)嘉陵有枯骨

龙游天下之光景霁天容(完结)

屋里传出几句低低的交谈声,听不真切。不过少顷,孙祁氏掀帘子出来了,面上忧虑更甚。

“孙大嫂,里面可是孙兄?他的病情如何?”楚天佑急切问道。

“怕是……没几天了。”说到后面几个字,孙祁氏的声音带着颤抖,带着隐忍的哭腔,眼圈也红了。

“孙大嫂啊,你要是信得过,就让我给孙兄看看。”丁五味面对病人从不含糊,从不吊儿郎当。

“你?”孙祁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疑惑地打量着这个看上去不太靠谱的陌生人。

“孙大嫂,五味哥是一名悬壶济世的大夫,医术十分高明,就让他给孙大哥看看吧,说不定他真能治好呢。”白珊珊替丁五味说话。

“哦,好……好,那就有劳丁大夫了。”孙祁氏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当即为丁五味引路。

“你们几个就别进来了,在外面等我。”丁五味一只脚已踏进门,又回头对三人说了这么一句。

三人一愣,继而笑了笑,楚天佑笑着回答:“好。”

一掀开帘子,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房间里光线不是太好,屋子也有些狭窄逼仄,木床其实只是一块架在两条长凳上的木板,陈旧的被褥也洗得有些发白。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蜡黄、骨瘦如柴的男人,身子蜷缩着,青筋凸起的手掌捂着嘴,极力压抑喉间的咳嗽,还是时不时漏出一两声清咳,见有人进来,无力抬头,只是虚弱地抬眼望过去。

丁五味一看见病人,就显露他杏林高手的医者仁心。顾不上客套,他直接抓过对方的手腕,弯腰安静地给他把脉。

孙祁氏言简意赅地轻声给孙大壮介绍:“大壮,这位是丁大夫,医术高明,给你看看。”

孙大壮张张嘴,有气无力地对丁五味说道:“有劳……丁大夫了。”仅仅几个字,说得异常的吃力。

“不用不用,你现在别说话。”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几乎连孙大壮的喘息之声都清晰可闻。

堂屋里,白珊珊不停地朝门帘张望,楚天佑背着手慢慢踱着步,折扇在左肩敲着,赵羽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

须臾之后,丁五味“咦?”了一声,眉头拧成个“八”字。

孙大壮听到这声“咦?”倒是坦然,毕竟在意料之中。孙祁氏却是慌了,忙问道:“丁大夫,是这病……治不好了吗?”

“不是不是,就是因为这病比我想象中的轻多了,我才奇怪。放心,碰上我,死不了。”丁五味放开孙大壮的手腕,给他掖好被子。

“轻?”孙祁氏瞪大眼睛盯着丁五味,一副怀疑自己听错的样子,床上的孙大壮原本已半阖上眼,听了这话跟孙祁氏一样的反应。

“我们出去说,不要打扰大壮兄弟休息。”丁五味说完率先掀帘子出去,孙祁氏看了一眼孙大壮,也跟着走出耳房,来到堂屋。

“五味,怎么样?”正对门口站着的赵羽着急询问。

丁五味却是一副为难,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五味哥,是很棘手吗?”白珊珊看着丁五味的眼睛询问,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不是,大壮兄弟这病……不难治,所以我才觉得很奇怪。”丁五味看着几人,一副不知从何说起。

“不难治?”三人异口同声问道,跟孙祁氏一样的表情。

“那……”楚天佑收起扇子,指着丁五味,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孙兄确实是得了瘟疫,可是却并不致命,不是得了就一定会死,也不会马上死的那种,他这病不难治,反正,现在死不了。”丁五味这一番解释,自己都觉得有点乱,也不确定其他人听明白没有。

“不难治?那怎么……孙兄似乎病了很久,这里还……”赵羽想说,这里怎么还笼罩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他的疑问也是其他人的疑问。

“我说孙大嫂啊,大壮兄弟病了多久了?”丁五味脸上是少有的严肃。

“大半个月了,一直下不了床。”孙祁氏的脑子有些乱,一时回转不过来,只能丁五味问什么她答什么。

“大夫开的什么药?你有药方吗?没有的话,把药渣给我看看也行。”

丁五味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孙祁氏问得一愣一愣的。她稍缓片刻,捋了捋,回答道:“没有大夫给大壮开药,我们也没药方。大壮吃的药是药铺掌柜开的,他说是照着几个月前刚出现瘟疫时的症状开的药。我去给你拿药渣。”孙祁氏说完,急忙去厨房了。

“五味,你发现什么了?”楚天佑问道。

“这个……有点儿乱,我也说不清楚。”丁五味拿扇子挠了挠头,想着怎么表述,“你们看啊,这个村子的瘟疫看起来很严重啊,可是孙大壮却不严重啊。”丁五味说着一摊手,继而眉头一皱,又说:“你说不严重吧,他怎么又半个多月都下不了床呢?难道那些大夫都是庸医?开的药方不对?”疑问太多了,丁五味的脑子有点乱。

“就算病得不重,再怎么也是瘟疫,又碰上庸医误诊,吃的药不对,怎么也拖不到现在吧?”赵羽也想不明白。

“对啊,所以我才说有点儿奇怪,有点儿乱。”丁五味脑子大了。

就在几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孙祁氏端着冷了的药罐子出来了,还拿了个碗,一起放到桌上,请丁五味查看。

丁五味小心翼翼地把药渣一点一点倒进碗里,仔细分辨那些被煎得变了样的药材,再每一样挑出一点摆在桌上,确保每种药材都被挑拣出来了。再一边看,一边闻,细细辨别。最后,他喃喃自语:“没道理啊,这是怎么回事?”

“五味哥,怎么了?药有什么不对吗?”白珊珊看丁五味这样子,知道有问题。

“就是药全都对,我才搞不懂。奇怪,真是奇怪。这些药是对孙兄弟的病的,甚至对于孙兄的病情,这药还猛了点。按理说,吃这药,早该好了啊,怎么会现在还卧病在床呢?”丁五味更加迷惘。

“啊?早该好了?可大壮都吃了十来天了,刚病就开始吃啊,怎么还没好呢?”孙祁氏是一肚子疑问,其他人也一样。

“孙大嫂,除了这些药,你可曾再给孙兄吃别的什么药吗?或者,对药性有影响的食物?”楚天佑提醒道。

“没有没有,大壮都病成这样了,我怎么敢乱给他吃药?至于食物,为了买药,能卖的、当的,都拿去贱卖、典当了,现在只啃得起番薯了。番薯总不会影响药效吧?”

屋里陷入一片沉默。

“村里其他人的症状跟孙兄一样吗?”赵羽问了一句。

“这个……我不清楚,我们都不敢串门了,症状……好像……差不多吧。”

“我说孙大嫂啊。你刚才说,这药跟几个月前的病人吃的一样,那时候病人的症状是不是比现在严重啊?”丁五味把注意力放在药方上。

“是啊,那时候死了好多人。”说到这个,孙祁氏的眼神黯淡下去。

“开药方的大夫是药铺的?”丁五味很是好奇。

“不是。”

“那药铺掌柜怎么有药方?”

“这个……我不知道。”

“孙大嫂,能跟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吗?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们。”这是楚天佑一直想知道的。

“这个……说来话长。”孙祁氏的情绪低落下去。

“孙大嫂,那你就慢慢说,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呢。”白珊珊也急于知道一切。

“嗯,孙大嫂,请相信我们。”楚天佑微笑着劝着孙祁氏。

“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不能让官府的人知道,是我说出来的。”孙祁氏小心翼翼地环顾几人。

“官府不让说?”尽管他们已经猜到这一点,赵羽还是忍不住确认。

“是。”

“孙大嫂,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连累你。”楚天佑郑重说道。

“好吧,你们是外地人,不会在此地久留,跟你们说说也行。”孙祁氏许是觉得他们是好人,值得信任,许是压在心里太久,需要倾诉,便娓娓道来:“大概四个月前,我们这里,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就发生瘟疫了,到现在都没人知道这瘟疫到底怎么来的。不止我们这里,听说附近的几个村子和临近的镇子有几个村子也有。”孙祁氏一边回忆一边说,她的声音很轻,有点缥缈的感觉。

“当时染病的人多吗?”丁五味忍不住问道。

“多,很多。光我们村,一天之内就倒下很多,而且这病来得急,人一染上立马就倒下了,几天就没了,我婆婆就是这么没的。这病传染也很快,一个人染上,家里很快就有其他人倒下,我们这才怀疑这可能是瘟疫。”她边说看几人。

见他们听得投入,孙祁氏接着叙述:“后来村里来了一些大夫,据说有的是县太爷让他们来的,有的是附近的乡间大夫,听说这里的事就自己过来义诊。他们都拿面巾蒙着口鼻,挨家挨户上门看诊。最后,所有的大夫都说,那真的是瘟疫。”孙祁氏的情绪有点颤抖。

“后来呢?”白珊珊充满同情地柔声问道,她不希望孙祁氏沉浸在此刻的悲伤中,只想让她快点掠过让她伤心的片段。

“再后来,就来了好些官差,在村口守着,说是为了不让瘟疫蔓延出去,不让我们村的人出去,外面的人,没有县衙的特许,也不准进来。”

“嗯,没错,对付瘟疫,确实该这么做。”丁五味听得点点头。

“有些没染病的人,本来想逃到外地投靠亲友的,结果一个都走不了。直到现在,我们还不让出去,村口还有人守着,也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难怪外面的人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严重的瘟疫。”赵羽低语。

“当时村里大概死了多少人?”楚天佑眉头紧锁。

“这个……我不清楚,大概……不下百人。我的街坊,都快没人了,天天有人被抬出去,天天听到哭声,家家有人被抬出去烧掉。对了,大夫说是瘟疫后,县衙规定,死的人不能自己埋葬,都由官差统一抬走烧掉,骨灰都不准留。”

“你们一个村就死了百来人?”白珊珊瞪大眼睛。

“我们不准出门,我也是在屋里时不时听到抬尸体的官差说几句,听得不真切,好像是这么说的。唉,听说有的村子,都快没人了。看着天天跟自己一起洗衣服、浇菜园子、聊天的街坊、天天来自己家串门的孩子,活生生的人,突然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就那么躺在木板上被抬走,心里真不好受啊。”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圈也发红。

四人想安慰她几句,却发现,在生离死别面前,好像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于是动了动嘴角,终没能说出什么,只是静静地陪她坐着,听她倾诉。

“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抬走的会是身边的哪一个人,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家,什么时候到自己。那种日子,是真的煎熬,只能熬过一天算一天。”孙祁氏茫然说着这几句,没有看面前的四人。这话也不知道是对他们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她眼里的伤痛刺痛了四人的眼。眼前这个瘦小的女人,短短数月,婆婆没了,公公没了,丈夫倒下了。

“孙大嫂,别太难过,虽然你的公婆不在了,可孙大哥还有得治,你还好好的,两个孩子也安全了,你们一家四口日后还是可以团聚的。”白珊珊忍不住柔声安慰。

“是呢,孩子们都好,他们安全了,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想到孩子,孙祁氏的眼里总算有了一点光彩。

“孙大嫂,后来这瘟疫是怎么处理的?”赵羽听到孙祁氏的描述,很是着急。

“后来大夫们确定是瘟疫后,就不停地尝试各种草药,给病得最重的人试药,终于找出了对症的药材,于是官府立马派了人采药、分发药材,在村口支起几口大锅,日夜不停地熬煮草药,再分发到各家。”

“瘟疫治好了?”丁五味很意外,又觉得有些不对。

“差不多一个月后,瘟疫慢慢就被控制住了,病的人、死的人越来越少,症状也越来越轻。刚开始时,只要染上就几乎没有活下来的,而且是几天人就没了,后来染上也能治好。再过了将近一个月,瘟疫几乎就没有了,很少有人染上了。”

“那……既然瘟疫已经平息了,孙兄又怎么会在十多天前染上呢?”楚天佑不理解。

“还有,你刚才说,分发药材。朝廷有制度,发生瘟疫,官府理当分发药材,是不准收百姓钱的。你开始时说,为了买药,贱卖、典当,难道官府收你们的钱?”赵羽一向关注吏治。

“不是不是,不是官府收钱,是药铺,我们自己去药铺买药。我们本以为灾难总算过去了,大家能重新过正常生活,可才好了一个月,瘟疫又回来了。”

“又回来了?”几个人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是啊。也就是瘟疫闹了一个多月停了,中间消停了不到一个月,又回来了。也就是第三个月,又有瘟疫了,我公公就是那时候染上的,也不知道怎么染上的。反正就是这瘟疫断断续续,不是这里,就是那里冒出一个,按下葫芦浮起瓢。十多天前,大壮也病倒了。”

“怎么还反反复复的?那这次跟第一次有什么不一样吗?”丁五味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判断。

“不一样,就是跟瘟疫快要平息时差不多,没那么凶猛了。被传染的人少了,症状没那么重,也没那么突然,染上的人也不一定都会死,要不然大壮也不能撑这么久。”

“官府这次没有派大夫、熬草药、发草药吗?”楚天佑始终关心官府做了什么。

“没有,这次官府没有人进村,我们自己跟药铺买药。有人死的时候,甲长告诉保长,保长禀告县太爷,然后就有官差过来抬走尸体。哦,村口一直有人守着,不准进出,说是官府的人。”

“等等,孙大嫂啊,你说你们不准出去,外面的人不能进来,那你们怎么去药铺抓药啊?”丁五味想不明白。

“不是我们自己去,是谁要买药,就告诉村口守着的人,把钱给他们,然后药铺就有人把药送到村口给守着的人,他们拿进来。”

“哇,那药铺不是发大财了!”丁五味忍不住感慨。

“谁说不是呢?谁都不想死,听说能买到药,砸锅卖铁也要买啊,尤其是年轻力壮的,那可是一家人的顶梁柱啊。”

“所以,你丈夫倒下后,你怕他传染给两个年幼的孩子,所以,拼着忤逆官府,或者孩子们流落街头的风险,也要把他们送出去寻一条活路。”白珊珊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个字都重重地砸在所有人心上。

“是啊,我们可以死,但孩子们绝对不能有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家里等死。可守村子的差人说什么都不让他们出去,我只好偷偷地冒险把他们送走了。”孙祁氏现在真庆幸自己当初冒了这个险。

几人都沉默了,为人父母的,可以为了孩子作出任何疯狂的举动。丁五味根据孙大壮的病情,给他调整了药方,四人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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