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蹲在角落里？”叶慢语刚踏进烟雾缭绕的护法殿，就瞥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七七。
“不是让你们好生伺候着她么！”她继而向阴暗处的黑衣人们温柔地咆哮着。
“回左护法：七七姑娘不听属下的劝告，而且……而且属下刚想把她抱到椅子上，她就……”黑衣人们唯唯诺诺着，顺便向叶慢语秀出了手臂上得道道伤痕。
即使四周昏暗，叶慢语也能看见深及白骨的伤痕上鲜血淋漓，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皱起了眉头：“好了好了，谁让你们不中用！别给我看了，滚下去包扎！”
一群黑衣人自觉地滚蛋了。
叶慢语柔媚地微笑着转向了七七：“剔骨爪？你会的不少。”
七七不语。
“为什么蜷缩在这里？”
“因为不想让你看见我。”七七垂着眼眸，不和她对视。
“很好，直白！”叶慢语大笑起来，但有些空洞，“不喜欢这里什么就说出来。”
“把熏香给灭了！”七七对那诡异的黑色烟气已经忍无可忍了，她恶心着，既是心理上恶心，又是身体上恶心，不过这恶心在她看来是值得的，因为她顿悟了何为厌恶。
叶慢语没有食言，她把熏香给撤掉了——可惜护法殿里的烟气一时半会儿无法散尽，七七依旧看不见四周的景象。
“唔，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七七在头痛中抱怨着。
“只要我看见你就行。”叶慢语的声音从一团黑雾中缥缈而来，由远及近，听来神秘莫测，“既是当了我的徒弟，我身边的一切就得习惯。起来，先拜拜你的师傅。”
“不会。”七七纹丝不动。
叶慢语闻言轻轻地踢了她一脚。这一脚很轻很轻，像是在挠痒痒，可是却不知点到了七七小腿上得哪个穴位。她感到一阵刺激，霍地跳起身来。还没有站稳，叶慢语的脚就又从她的肚子上掠过，她双手着地，俯伏在叶慢语面前。紧接着，叶慢语的脚又在七七的下巴上刮了几刮，似是绕成了某种图案。七七的嘴巴就不受控制地说出了“师傅请受徒儿一拜”。莫大的侮辱，只是七七感受不到。
她不紧不慢地坐回原位，摆出原形，把眼神投向一片渺远。
雾气渐渐消散，叶慢语的满眼深意也暴露在七七面前：“你难道不知道徒儿没有师傅的允许是不能坐下的吗？”
七七乖乖地站了起来。虽然叶慢语的脚上没有什么异味，但接触过地面的脚毕竟还是脏的。她正大光明地环视着护法殿。空荡荡的宫殿，除了柱子和一张椅子，别无他物。光滑的石砌地面，泛着幽幽冷光。
“很棒的一个演武场。”叶慢语抱起双臂来回地走着。
七七凝视着她，想到了钩子和冯栖。
一本纸页泛黄的书砸在了七七的胸口，她立刻惊醒，稳稳地接住了。拂去封面的灰尘，她看见了三个大字“落尘一”。
“知道是什么吗？”叶慢语没有看向她。
“不知道。”明明一眼就看出是落尘教的门派武功籍，但因为模模糊糊地记得有人告诉过自己要学会谦虚，太聪明了会惹来祸患，七七没有说出答案。那么这是谁告诉她的呢？她的家人，那些务农为业的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显然不是。
地下的宫殿里，面若冠玉的男子忽然一阵心悸，把一口好茶给吐了出来。
“公子是不是呛到了？”一个貌美如花，可惜脸色略显苍白的女子轻拍着他的背。
“让开！”他有些急躁，忙不迭地从腰间解下玉佩。玉佩的荧光较之从前略显黯淡，而且！底部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他颤抖着触碰那裂纹，刚一碰到，手指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缩回。他愣愣地看着那道若有若无的裂纹，自言自语着：“这么快……怎么会……”
“是落尘教的门派武功秘籍，一共有十卷，这是第一卷，算作入门吧。你先自学，过几天我会来看看你的学习成果。”叶慢语完全没有感受到七七是故意装傻。
“为什么不像钩子哥那样教我？”
“他教你的，是武功入门，应对不会武功的人。而这个，是落尘教的入门，应对刚入落尘教的人。”
“哦。”七七没再多问。
叶慢语转身离开。七七翻开了手中的厚书。
书里有很多招式，闻所未闻。随意地一翻，中间的某一页上，赫然写着“遁形术”。是了，遁形术，遁形术，这个却是十分耳熟。她立即自学起来，果然，就如一次温习，她很快就会了。
可是会了它有什么用呢？又不能伤人！用作逃跑吗？也不很适宜。除非是……除非是用于跟踪，用于窥视。是了，跟踪，窥视，即使知道叶慢语武功高，也要斗胆偷窥。为什么？因为……真的好想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那些似乎是必须水落石出的真相在等待。七七已经饥渴了。
她按照刚学的套路，格外小心地摸索到了内殿。叶慢语果然在里面。
七七无声无息地跃上了大梁，眯起眼睛细看，叶慢语的手上捧着一个黑色的匣子。她的手在抖——叶慢语什么时候也会手抖！！！她做贼心虚似的四下里张望了无数次，终于打开了那个匣子，还被开匣子时的吱呀声给吓到了。七七仔细地观察着，但只是认真而专注，丝毫不感到激动。
匣子里放出一道耀眼的光，七七忍者眼睛的疼痛，直视着那白光。白光很神奇地拐了个弯，射向地面。地面是张很好的纸，画出了栩栩如生的钩子。他在干什么？天哪……钩子在动，在……处理小果的尸体。怎么会……这是……神术吗？这完全应当是钩子此刻正在干的事情。
七七贪婪地偷窥着。
钩子把一根针插到了小果身上，那根针显示出伴着黑色的橘红。钩子把针举到面前，皱眉凝视了很久，终于无力地垂下了手臂。然而小果的尸体，却在不知什么时候灰飞烟灭了。钩子哥身边弥漫着一股灰绿色的烟气，也许是小果的骨灰。钩子似乎恶心地要吐了。他冲出了屋子，画面也跟着转到其他的房间。他叫人打来洗脸水，那声音听来那样真切。他疯狂地洗着脸，又斥退来人，独自一人在屋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地沉思着。
“啪”！匣子被叶慢语合上了，地面恢复了正常，叶慢语也陷入了沉思。
七七停了一会儿，发现叶慢语不再有开匣子的意思，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打开那本秘籍，开始自学其他的招式。
过了一会儿，叶慢语从内殿出来。出乎意料地，她并不是来检查七七的自学情况。她亲自端着两杯茶，席地而坐。
“师傅。”七七原地立住了。
“过来。”
七七走了过去。
“怎么不坐？”
“没有师傅的允许，徒儿不能坐下。”
“好，我让你坐。”叶慢语的态度格外亲切、温柔。
七七坐下了，护法殿的地面，比想象中要干净很多。
“喝吧。”叶慢语奉上一杯茶。
七七接过来看了看：“巫蛊修仙茶。”
“是的，钩子给你喝过吧。”
“小果有另一种。”
“另一种什么？”叶慢语忽略了抑制自己内心的紧张，她太激动了，七七竟然主动告诉了她小果的事情。
“另一种巫蛊修仙茶。”
“真的？有什么区别？” 叶慢语一双勾人的眼睛，在兴奋中瞪大。
“没这么黑，有些发灰。”
“她有说过为什么要喝那一种茶吗？”
七七回忆着那天和小果的交锋。
“教主早就说过落尘教只能养一种蛊。”
“可是教主给的蛊不能修……”
“你知不知道不守教规的后果？另外，养多种蛊……”
不能修……修什么？
不确定的事就不要乱说。七七摇了摇头：“好像没说过吧，我记不清了。”
叶慢语有些失望，但日后她会知道自己此刻的失望是多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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