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洛白，咱们去走走吧，别天天在屋里呆着了！”楚默一边把洛白从床上拉起来一边说道。

洛白听话地任由楚默把自己拉起来，“那就去走走吧。顺便可以找一下武器。”

楚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武器？什么武器？”

“是我这把剑的配对武器。只要找到这把武器就可以治好我的病了。”洛白解释道。

楚默噎了一下，傻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病治不好了啊。现在了还想瞒着我？

说实话，楚默觉得自己也是确实不够细致了。他之前突然的嗜睡以及时有时无的那些怪异行为不就是疾病的表现吗？

只能说，他太过于粗心，洛白也太过于小心。

楚默配合道：“那现在我扶你出去，你去休息，我给你找武器。”

“你知道配对武器是什么吗？”洛白怀疑道。

“……不知道。”

洛白无语，“那你还去找？”

“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吗？”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不知道配对武器是什么？”

楚默错愕。

六。

“那你怎么找？”

洛白解释道：“我的剑上面有几句诗，所以我的配对武器，应该恰好与我的剑上面的诗对仗。”

“……这你让我们怎么找？刻诗的剑多了去了吧？”

洛白的暮春墨卷是剑，那他的配对武器肯定也是剑咯！

楚默又道：“而且天下对仗工整的句，也不止那一句吧？”

比如巴山楚水凄凉地，它的下一句可以是“二十三年弃置身”，也可以是“鲁智深倒拔林黛玉”。

虽然很荒谬，但是它对仗。

洛白：“没办法，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楚默陪着洛白走到屋外，把洛白扶到一棵大桃树下，拍了拍他，说：“小白白，你说你的病真的能通过两把兵器治好吗？”

“不知道。总要试试的。”

楚默道：“那你在这好好歇着，我去给你找。”

……

七天总是很快。楚默每天不眠不休地找剑，妄想着找到武器，用那看起来毫不靠谱的方法治好洛白那可怜的身体；徐应星每天都在找新药，试新药，妄想用那人间最贵的药物，吊住洛白那一生无什么功绩的薄薄贱命。

只是徐应星某一天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借来楚默的弓去看了看又还回去了。

也就这样了。

洛白靠在桃树上，一边咳嗽一边说：“楚默，你咳咳咳，你别找了，我治不好了。”

“怎么会！你可以被治好的！洛白，你身体还能撑得住的，对吧？你还可以活到我找到剑的那一天对不对？”

楚默想听到的是“对”。

但是洛白毫不犹豫地给了他否定答案：“不，我可能撑不过明天了。我的身体我知道。”说着，洛白伸出一直抵在嘴边的手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沾染了不少殷红的血迹。

楚默微张着嘴，神色复杂，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知道说什么了。

可能人在面临亲近之人将死时就是这样吧？

徐应星从屋中走出来，走到洛白面前，替他把了把脉，随后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小白啊，徐伯我帮不了你了，已经很尽力吊着你的命了，没想到还是没能延长时间。”

接着，徐应星转头对楚默道：“小默，我不知道小白是怎么劝说你给他找武器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会给你一种他还能治好的错觉。但是小白真的活不过明天了。”

洛白向西望去，太阳藏匿于山腰处，铺天的云彩陪伴着永久不息的落日渐渐下沉，如同带走了世间最美好的色彩一般，毫无留恋地离开这个世界。

不对，洛白想，它带走的不仅只有色彩，还有即将病死的他自己。

这样想着，他便渐渐闭上了眼睛。

一直注意着洛白情况的楚默大喊：“洛白！”

一旁捣药的徐应星听到楚默的声音立马丢下捣药砧，“快，先把小白扶到屋子里！我去拿药！”他说着就立马跑到药园里去摘药力最猛的哪一味药。

因为如果不出意外，这次洛白醒不了，就再也醒不了了。

所以，他一直留着后手，就是等在最后的时刻，让洛白交代自己的心愿。

……

“洛白？你终于醒了！”

洛白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楚默守在床边，而徐应星在窗户那里的药炉那里煎着药。

“小白，来喝了药，最后一碗药了……”

洛白这次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反抗，这次他喝完了所有的药。

“徐伯……咳咳咳，这是提神的药吧？”洛白问道。

徐应星道：“对。小白，我想你也知道你自己的身体。如果这次你醒不来，你就再也醒不来了。”

顿了顿，徐应星又说：“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快说出来吧。不要留下遗憾。”

“楚默。”洛白张口，“很抱歉我骗了你。我们相处那么久，走过了那么多路，我发现你是一个很可爱，很重情重义的人。我甚至想过，如果我能活下来，真想和你永远在一块待着。我朋友不多，但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

楚默沉默着，他说不上来他是什么感情，但总之他很舍不得洛白就是了。

洛白继续说道：“其实，找配对武器是因为我的剑能收纳灵魂，但对灵魂伤害极大，而配对武器能够削弱伤害。我想让我的灵魂在剑里安然无恙陪着你。”

“可是啊，终究没能找到。”

徐应星放好药碗之后，打断了洛白的话，“小白，其实你有没有想过配对武器并不是剑？”

“不是剑？”楚默和洛白异口同声说道。

徐应星道：“其实我那天借小默的弓是有原因的。小默有一天拿弓给你打果子吃，我恰好就在旁边，看到那个弓上似乎刻着字。”

“我拿来看，发现弓上的字与剑上的句子对仗。当时没想太多，以为是巧合，可现在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看来就是小默这把了。”

楚默从桌上拿起自己的弓，发现自己的弓上真的有行小字，快被磨平了，那么多年他甚至没有注意过。

“初春绛词上真的有字！”

楚默读道：“春风千里卷万山，吹开杏花白。君见，只余欢颜赞。我见君喜笑颜开，只觉满心欢。笑叹，拂面微风吹杏开。”

对仗工整了！

“看来，要找的应该就是这把了。那我也不必牵挂什么了。”洛白笑着说。

说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徐应星道：“小白，跟小默说说话吧。下次说话，可就不知什么时候了。你的时间……不多了。看你的状态，顶多撑到午夜十二点了。”

还有一个时辰。

……

“楚默，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你。到时候，我会亲手捧着酒来见你。与君，同销万古愁……”

洛白说完这句话，就永远闭上了眼睛。他的手依旧握着暮春墨卷，楚默将初春绛词放在暮春墨卷旁边，好让洛白的灵魂能安然无恙。

天上的星辰逝去了最后一抹光，同时逝去的，还有洛白这个人的生命。

楚默一时忘了反应，想要叫却叫不出来，想要哭却发现没有泪。

“小默，节哀。”徐应星沉重地拍了拍楚默。

谁都很伤心。

……

处理好洛白后事后，楚默告别徐应星，背着一把弓一把剑，牵着一匹白马，离开桃花坞。

洛白，我带你去看看山河吧！

你也看得见，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