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永无落幕的演出

在其余执行官争论不休之际，达达利亚曾利用空闲去翻阅一些关于阿莉汀·克洛伊德尔的资料。不可否认的是，「公鸡」普契涅拉的话令他有些在意，毕竟瞾言和至冬一直都是立场上的敌人，除了那位同为资本家的副议长杰拉尔丁外，类似的事情很少发生。

然而，正是因为阿莉汀任职的时间太过短暂，达达利亚并没有找到许多相关资料。相反，他只翻阅出十多年前一些零散的资料。同姓「克洛伊德尔」的瞾言议员被指控贩卖重要情报，在参与过和冷战相关的小战争的不久之后在家中遇害。克洛伊德尔夫人同样身亡，家中独女伊莎·克洛伊德尔下落不明。

再往后翻阅，就没有更多的资料了。就达达利亚所知，后续情报似乎出于某些原因被瞾言上层封锁起来，这样就很耐人寻味了。死于非命的父母，不知所踪的独女，完全封闭的情报，同样是「克洛伊德尔」的姓氏。种种疑团纷纷指向阿莉汀·克洛伊德尔，其中真相究竟是什么，则不得而知。

从阿莉汀的言行举止看来，她不像那种会滥杀无辜的人。相反，她更擅长以守为攻，除非切身触及到她的利益，她才会出手。达达利亚如此沉吟着，逐渐将其余人的争执抛之脑后。这个议员的遭遇真的和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有关么？在瞾言最擅长的情报垄断下，想要破谜根本难如登天。

至冬宫的大门却在此时忽然被人推开。像是有心灵感应那般的，来者正是令达达利亚认真思考的对象，阿莉汀·克洛伊德尔。从她身边的那名新兵看来，似乎又有自作主张的新兵前去刺探这位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好对付的执政官小姐了。

可她的话却令人出乎预料。阿莉汀没有向其他人多说什么，她是直奔达达利亚而来，冷声质问他为何安排手下新兵去窃听。听到这里，达达利亚先是一怔，旋即意识到这名新兵的越界，立马认真道：“阿莉汀小姐，如有冒犯，请容许我道歉。我派遣这位新兵也只是有事想同你商量，并非出于刺杀意图。”

“是吗？”阿莉汀面无表情道，口吻稍稍有所缓和。她看向旁边战战兢兢的新兵，又问道：“那么，他为何会直接出现在我的宅邸，并自称自己是听从「公鸡」大人和「公子」大人的命令才来的？”

“达达利亚这孩子的本意肯定不是想要刺杀克洛伊德尔小姐，否则他会派遣更老练的下属。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公鸡」普契涅拉做出抱歉的模样来。“我为这名新兵的僭越做出道歉。”

“既然市长先生都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阿莉汀笑吟吟道。“原来只是误会一场，那么我的行程自然也不会改变。我会为我的唐突道歉，在我和这位选择以一言不发来认错的新兵离开以后。”

眼见阿莉汀就准备当作无事发生那般离开，权衡利弊的新兵突然开口，殊不知自己已经掉入阿莉汀设下的陷阱：“不、不是这样的！我在进入克洛伊德尔小姐的宅邸时，恰好听到她在和自己的党羽在推断究竟是哪位执行官在看守临冬堡……”

“哦呀，阿蕾奇诺，她好像在说你呀。”「少女」哥伦比娅漠然说道。“博物馆内真的有特别重要的情报么。”

“提瓦特各地的珍藏品，没什么特别的情报。”「仆人」阿蕾奇诺颔首道。“最近暂时由末席看管，再加上临冬堡对所有人开放，我不认为克洛伊德尔小姐去参观会有什么问题。”

“「仆人」大人，”新兵摇摇头，“并不是那样的。我听到克洛伊德尔小姐和她的党羽说，临冬堡里面有她们需要的重要情报！”

“这位先生。”阿莉汀冷淡地打断他。“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说有党羽藏在我的宅邸里，我将这视为诬告——我的宅邸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

某些意义上，阿莉汀说得没错。毕竟她和杰拉尔丁是在用珀西瓦尔几天前才研发出来的设备跨国通话，宅邸里的确只有她一人。

新兵很显然被她问愣住了。“你也有可能把她藏起来啊。”

“请不要误会。我只需问你几个问题，就能够自证清白。”阿莉汀波澜不惊地凝视他。“你是在泡沫室看到我的，也选择不多过问里面的情况，对么？”

“没错。”新兵点头道。“我也没打算立即让您陷入麻烦。”

“究竟是不让我陷入麻烦，还是不让你自己陷入麻烦呢？”阿莉汀倏然抬眸看向她，瞳孔中闪烁嘲弄与计划得逞的笑意。“先不说泡沫室无法轻易逃离，就算有党羽藏在其中，也是一目了然。自始至终，我都没有什么党羽，只是在里面检查是否藏有隐患。你却美其名曰跑过来「警告」我，到底是出何目的？”

察觉到阿莉汀在利用文字的使用方法玩弄情报的「公鸡」普契涅拉当机立断地回答：“克洛伊德尔小姐，这孩子似乎有尚未上报的情报。”

“不，「公鸡」大人，她说得没错。”新兵脸色苍白地否决。“我的确是去警告克洛伊德尔小姐的，我一开始也没有打算上报任何情报……”他低下头来，脑内一片乱麻。阿莉汀说得对，泡沫室内真真切切没有任何人，而他一开始也确实说过自己不打算上报。没有证据，加速冷战，这些都是不可宽恕的罪行。“我甚至为此说过自己打算破坏两国交好的可能性……”

“市长先生，他可是自己承认了呢。”阿莉汀淡淡道。“现在我只想知道，这真的是您原本的目的吗？”

“市长先生居然陷入这等自证的境地，还真是罕见。”「富人」潘塔罗涅推推自己的眼镜，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他环视自己周围的同事们，道：“你们不打算帮他么？”

“「富人」，你不也没有帮他的打算吗。”「牧者」嘉塔切罗一边吃桌上摆放的食物，一边懒洋洋的回应试探的潘塔罗涅。“我们与这件事无关，只会越帮越忙。”

“真是蠢货。”「女士」罗莎琳不悦的眯眼。“去刺探的时候居然泄露情报，还被抓住了把柄。”

“「女士」，你不会以为我们手下的聪明人很多吧。”想到几天前的暗杀小队，「散兵」斯卡拉姆齐冷笑一声。“前几天我还见过更蠢的。不过说到底，那究竟是谁麾下的部队？”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博士」多托雷身上。见状，赞迪克立马不满道：“都看我干什么？肯定不是我！最近我跟其余切片在不做更过份的实验上达成一致，为的就是要留下好印象！”

“只是你最有可能干这种事而已。”「牧者」嘉塔切罗的毒舌一语中的。“所以，我和斯卡拉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压抑自己癫狂的本性？非常感谢多托雷大人突然抢回良心的大恩大德我们终于能少受点罪？”

“还是免了吧，「牧者」，现在的你更让人感到不适。”「散兵」斯卡拉姆齐嫌弃的侧首。“你突然这么惺惺作态，简直令人想用你那架最心爱的钢琴的琴盖砸烂你的手。”

“真的要砸烂手的话，你应该去砸多托雷，砸他的话他会因为做不了实验而更受罪，砸我可没有半分用处。”「牧者」嘉塔切罗笑道。“话虽如此，你似乎出于什么别的原因，很早就想用钢琴盖砸烂我的手了。”尽管他心里很清楚是出于什么原因。

“无意间被当成当事人之一抨击的感觉如何？”「木偶」桑多涅恶劣地笑笑。“他们真是三句话不离你啊，「博士」。”

这次颇为善良的「博士」切片尴尬地推推面具，赞迪克则非常生气的加入二人的抨击行列：“喂！我什么都没干，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依我看，「牧者」，那支部队更像是你的手下！”

“看来你很清楚斯卡拉口中的部队究竟是干什么的，这次算是官方认证吗？”「牧者」嘉塔切罗不紧不慢地微笑。“没关系的，赞迪克，大家都知道不是你，尽管你看上去比谁都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再者，就算是你，你也可以说是其他切片干的，反正你们中不论谁干得都一样。”

“肃静。”眼看博牧散三人即将愈吵愈烈，「队长」卡皮塔诺直接下令道。一直在聆听「公鸡」与阿莉汀那边对话的他此时终于缓缓走上前去：“所以，这次的误会仅仅是由这名新兵的失误才导致的吗？”

“的确如此。”「公鸡」普契涅拉叹息道。“他虽然出于无意，但险些酿成大祸。阿莉汀小姐出于宽容选择不咎既往，达达利亚，这孩子是你的麾下，最终选择派遣他去执行任务的人也是你，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市长先生，在那之前，我打算先问几个问题。”「公子」达达利亚正色直言道。他望向阿莉汀，道：“阿莉汀小姐，你说你明天打算参观临冬堡，没错吧？”

“没错。”阿莉汀微微颔首。

“那实在是太巧了，因为我明天也打算去临冬堡看看。”「公子」达达利亚笑得天真无邪，游刃有余。“我之所以想要派遣他，多加了解你，似乎也多了一条理由。阿莉汀小姐。我能预感得出来，你我之间，必有一战。”

在至冬，执行官们显而易见的是成为「猎人」的那一方，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然而，阿莉汀今天虽然按照猎人的舞步在冰雪中起舞，但在无意之中，她却抓住遁形的蛛丝马迹变换舞步，猎人与猎物的身份互换。兴许她身为最为年轻的七美德执政官这等上位者身份的倨傲使她不屑于太过于锋芒外露，但此时她的矜持与谦和却逐渐褪去，隐隐露出更为深层的，叫人琢磨不透的神秘来。

阿莉汀胸有成竹地微笑。“很期待与你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