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听到锄头落地声，二叔二婶终于劳作完到家了，肖战还在捆扎，慢慢地闻到一点浓烟味飘出来，二婶烧开了大锅子，塞几根稍潮湿的竹片，烘了好一会儿才能正常燃烧。

　　烟越来越浓，随着咕噜噜的声音，水开了，打了三只初生蛋，放两片自家种的油麦菜下去，雪天不好种菜，放两片都觉得肉疼。

　　今晚的晚饭，是这一锅鸡蛋汤和两片菜叶子，放了一点盐，没有油，泡在米饭里吃，长辈们已经吃上了，吃了一半，二叔出去看了一眼肖战，似乎这活就归他一个人，见他还没忙完，也就不管他了，转身回去前留下一句，“搞好就回来吃饭了。”

　　“欸，好，你们先吃。”

　　依然未赶上一口热的。

　　即使是冬天，初更时刻，白露为霜，鸡就开始打鸣了，叫喊着这一天的开始，像在宣誓主权一样高调。

　　肖战早早就用扁担扛起两个竹箩筐，把门闩好，履步蹒跚走进山路，走一段需要歇息一下，这些东西过于重了，不是一个还在长身体的孩子扛得起的，过于累时他把两框木桩放地上拖也要拖到集市上，他最怕的就是过那几条残桥了，负重的感觉像下一秒就要跌进河里。

一步一步的慢慢挪，雪水融化， 原本就被水浸泡着的地方，又冰又泥泞，不当心的一脚，直接穿透帆布鞋底，钻心的凉，狠狠蹙了一下眉头，继续往前赶路。

　　临近年关，集市上非凡热闹，肖战走走停停，一个时辰两刻钟后才到达，左边叫吆喝着热腾腾的包子，右边叫嚷着不甜不要钱的沙糖桔，肖战找到了他前两次摆东西的地方，“太好了，那个卖咸鱼的没我快。”　　

　　终于没人跟他抢地方了，由于一次又一次的争地，最后一致决定先到先得。

肖战笑嘻嘻的把木桩一捆捆摆好，搓搓手，哈了一口气，等待着今天的第一个客人，等了一会儿就无聊的和隔壁卖鞋的婆婆聊起来了 ，“李婆，又回新款啦？”

　　婆婆满脸褶皱，七十有四了，还得养家糊口，不用多问就知道，她家老头子是个窝里横，没多大本事，就靠着婆娘养，外面有什么事了就成缩头乌龟了，到家就发横。

　　她咧着一口黄牙回答肖战，“是的嘞，小伙带一双回去啊，给你二叔二婶买两双，人两口子无儿无女，养上你这么些年也不容易啊。”

　　肖战才不管自己会不会被灌上什么不孝之名，自己的事自己知道，笑笑就过去了。鞋倒是不需要买，鞋底还没磨穿，其实是裹了一层黄泥，不觉着脚底鞋薄。

　　集市上的街道永远是湿漉漉的，坑坑洼洼的水泥小巷，淌着的水无法快速排开，一到雨天大家都在水坑里洗手洗脚。

　　前段时间镇政府的人下来看见，说要重新修路，一直没行动，后来又来一次，说要先用沙子把这些坑填上，不再淌水，这下子大家都不愿意了。

农村人就是这么执拗，修路这种大工程插不上嘴，说要填水坑，方便不了当下就是不行，然后开始发挥他们的技能，七嘴八舌的把政府的人说回去了。

不过无济于事，该来的总会来，最近常常雪天加雨，什么都难，等了好半天之前说好要来买两捆篱笆扎菜园子的大爷终于来。踩着三轮慢腾腾的到肖战面前。

　　“爷爷来啦！这些我都修好了，很好扎的，我帮你搬上车。”

　　“欸，来了，数量都对吧？”

　　肖战杵在地上数给他看，好了就抬起来放上车，老爷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塑料袋，扯了两块半给他，肖战笑着收下了钱，直接塞进了棉衣里头的大口袋里，还宝贝的拍了两下。

虽然钱不是他全拿，可多挣点他终归也可以拥有多一些。

　　不如愿，半天过去了，只卖出四捆，他今天可是扛了十二捆过来，这效率比上两次差多了，天气不好都没什么人出来赶集，天很灰暗，不雪即雨吧，又是不知何时归的一天，不卖完真的不想回家去，倒不是怕二叔二婶，肖战本也是努力之人，是一个固执的疯子。

　　大约在下午三点前赶集人就渐渐散去，肖战住得远，这次卖的不好，想着得找个地方收好这些篱笆庄，下个集市日再多拉点出来一起卖掉。可是能放在哪里呢？

　　还没想明白天就飘雨了，这下人更少了。下午两点，旁边卖鞋的婆婆就已经开始收档了，肖战跑进去一点，躲一下雨，呆呆的看着收东西的几档人，他们走了。

　　小集市就几百米，一眼望到头，只剩下有屋子作档口和买伞的还在，肖战仍然站着，看着雨水一滴一滴，打在对面的雨棚上。

　　木桩不怕淋，但他也拿了破烂的胶纸象征性的盖了一下，继续发呆。

　　不是并无收获，到了散集的时间，有一大户人家来买了六捆，说肖战的庄削得好，就是挑剔没有抛光，也没有上油色，说得肖战一愣一愣的，都夸自己修得很好了，又说那么一大堆，肖战哪懂这些。

　　不过还是欢欢喜喜的送走了大客人。

　　寒雨中有些发抖，没有风还好，有风来就顶不太住，到处转着小空间移动，躲风。

　　被风追着吹的男孩终是抵不过，蹲了下来。

　　天色已晚，没有钟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买伞的也已经收摊了。

　　有两家小卖部打开了黄色的灯泡，雨小了，小孩子跑出来玩耍了，老奶奶追着跑出来喂饭，哦，原来到了晚饭时刻，如果是晴天，应该还早，太阳刚落山不久吧。肖战还是纹丝不动的蹲着，仔细的扣着指甲上的死皮。

　　隐隐约约听见了虚张声势的叫喊。

　　“你有本事，别跑。”

　　“你弄死你个不只好歹的。”

　　“我呸，全是垃圾，打不过就跑。”

　　“打人了…”

　　老奶奶闻声便快速牵着自家调皮的孩子回屋里去。

　　西边下坡路有三五个人冲上来，王一博跑到平路上，从肖战摊上扯了两根木桩，横着挡在身前，“来一个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