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被摁回了暖被中，魏璎珞趴在他胸口上，继续睡，他看着她脑袋上的发旋，忍不住轻声笑道
皇上（乾隆）是朕伺候你，还是你伺候朕？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皇上真烦……
她将脑袋换个了方向，四肢并用地挂在他身上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皇上伺候好臣妾，臣妾才能伺候好昭华啊！
弘历不由发笑
皇上（乾隆）强词夺理！
魏璎珞压在他胸口上，沉甸甸，闷闷的，可却像真实地拥有了世间万有
他一手枕在脑后，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嘴里轻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直不舍得睡去
每逢腊月，宫里素来要举行冰嬉之戏，八旗子弟们精进跑冰技艺，在当日抢得头筹，便可赢得皇上赏赐，这可是莫大荣耀
腊八节期内，紫禁城众人无论宫女太监还是侍卫妃嫔，都可分得雍和宫熬的腊八粥
魏璎珞提前几日将五阿哥送来的腊八米交给膳房熬煮，再备上绵绵的白糖、桂花蜜、枣花蜜，还有琐琐葡萄、白果、栗子、百合等干果，让珍珠放在食盒里，一道往养心殿去了
将近年关，整座紫禁城都笼罩在浓浓的喜气与热闹中，腊月初一开笔封福之后，弘历每天都在认直地写福字
先帝开笔赐福，每年只有十几个人能得到此等殊荣，如今到了弘历这，普天同庆，内廷王公大臣赐了个遍，何止大臣，伺候的侍卫们也能得到赐福字的赏赐
人人都能得到也没什么稀奇了，于是你看我我看你，就看谁先得到赏赐，这才是腊月内最值得夸耀的
乾清宫正殿的福字写了张挂好之后，就是宫殿内的十九个福字，其次才到皇子王公藩王大臣们
魏璎珞走到哪里都看得见金龙云宫绢上，大大的福字招摇，到了养心殿，出暖轿，抬头便见多贵人正系着大警的带子往外走
满面春色红光，一身娇艳的红粉，衬得她宛如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多贵人见到魏璎珞，顿住脚步，笑着向她行礼，魏璎珞点点头，便往里走了去
多贵人今日得了福字，特意来养心殿向皇上谢恩
皇上体恤她才从草原进宫不久，特意赏赐了一份鹿肉，说是寓意"福禄双全"
听说皇上命人送福字去皇后宫中，接下来就是自己的住处，这等恩宠，她定是要来谢恩的
朵云（多贵人的侍女）贵人，你看，连令妃也没有这样的荣宠呢！
身旁的小丫头片子有些倨傲地说着
多贵人心里欢喜，但是看得透
多贵人（豫嫔、豫妃）不过一个福字，我自己高兴就罢了，犯不上和谁比。
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还是难免会有比较
令妃清冷如霜的面容又浮现在她眼前，冷淡疏离，单薄纤细，真好奇她凭着那样的姿容，如何圣宠十数年
弘历在西暖阁认认真真地写着福字，魏璎珞从珍珠手中接过食盒，自己走了进去
见她进来，弘历放下手中的笔，朝她招招手
皇上（乾隆）快过来！
想到刚刚出去的多贵人，想必她进来的时候弘历也这么招呼
于是哼了一声，拎着食盒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下，慢条斯理地将食盒打开，端出几碟干果，抓了一小把放到手里吃着
懒洋洋掀起眼皮觑了他一眼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皇上过来。
弘历见魏璎珞给他做好吃的，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她身旁坐着，顺手拿几颗栗子吃着，软糯香甜
两人之前因昭华指婚一事起了小冲突，闹得有些不愉快，弘历知道魏璎珞为人，她什么都懂，只是初初为人母，便有了为人母的脆弱
可是她的那一句气话——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我再也不生孩子了。
依然让弘历心中耿耿于怀，魏璎珞不想生他自然不会逼，可他也不愿她再喝避子汤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现在昭华还离不了她，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孩子，都断断用不得药
弘历有时也会生出疑惑，他与魏璎珞这么多年了，日日相见，可每日见有每日的心爱之处
就像站在冰天雪地里看见每一日新生的朝阳，红通通金灿灿跃出地平线，全身上下哗啦啦，一下子就被温暖与朝气给包裹住
于是每次见她，常常情不自禁，还像毛头小子似的，对着她难免会狂热莽撞
他不想让魏璎珞为难，便与自己为难了
这些日子去延禧宫，即便留宿，依然安分守己，不越雷池半分
魏璎珞盛了一碗腊八粥，递到弘历手旁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这是五阿哥给臣妾送的腊八米，是愉妃这一年到头，亲自种收的。
弘历嗯了一声，端过腊八粥喝了几口，魏璎珞拿出小罐白糖、桂花蜜、枣花蜜，在炕桌上排开，舀了一勺香气四溢的桂花蜜放到他碗里
弘历拿着调羹搅拌了几下，埋头吃着，魏璎珞看着他，目光有些幽深
弘历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魏璎珞对着他笑道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皇上都吃到嘴边了……
皇上（乾隆）哪有……
弘历一边咕哝着一边伸手去擦，魏璎珞凑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弘历一愣，抬眼看她
魏璎珞看着他，慢慢凑上前，桂花蜜的香气忽然浓了起来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凑到自己唇畔
弘历喉结滚动，压抑着说道
皇上（乾隆）魏璎珞，你这样做不合适。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有什么不合适的？
魏璎珞贴在他耳旁小声地问着
弘历放下手中的瓷碗，将她搁自己膝头上坐好，严肃地指着她说道
皇上（乾隆）你就是仗着朕不敢怎么着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皇上难道还没习惯吗？
魏璎珞靠在他的胸膛上，手指在他常服的金龙纹上划圈圈
皇上（乾隆）魏璎珞！朕警告你！
弘历被她撩拨得心烦意乱，但依旧稳住了心神，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
魏璎珞点点头，嗯嗯地应着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皇上您说，臣妾好好听着呢。
皇上（乾隆）你把朕当成什么了？随你自己的心意，高兴了就来撩拨，不高兴了就给朕甩脸子，喜怒无常，若即若离，都这么些年了，本性不改，还愈发变本加厉，乐在其中！
弘历越说越恼，可又能怎么呢？
除了嘴上叱责一番，该如何还是如何，魏璎珞早已将他吃的死死的，他也只能嘴上逞能
不逞白不逞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原来皇上这么委屈的……
魏璎珞抬头看他
弘历垂眼看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魏璎珞伸手揉揉他蹙紧的眉头，柔声道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皇上不要老是皱眉头……
细腻的手指轻轻地摁在自己眉骨上，柔软温热，暗香盈袖，弘历心里的恼意慢慢平复下来，却又听见魏璎珞接着说道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皇上皱紧眉头的样子，跟老头子似的……
弘历一听心头一刺，伸手不客气地捏住她的脸，咬牙切齿
皇上（乾隆）魏璎珞，朕要是老头子，你也是个老婆子！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那可不一样，臣妾可比皇上年轻十六岁呢！
她就这么靠在自己怀里，温暖得像颗冬日里的糯米团子
弘历记得自己少年时微服出宫，那是冬夜，在小摊前买了一碗元宵，腾腾的雾气中昏黄灯火浮动，天冷得他直跺脚，接过碗，迫不及待吞下腹，甜甜的暖意一路而下
少年不识愁滋味，可那一年冬日的元宵，让他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人间真实的幸福
他心中腾起一股暖意，就好像回到了那个少年的冬日，他捧着一碗元宵，透过人间烟火，看着这个灯火辉煌的盛世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皇上……
魏璎珞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地唤着
魏璎珞却狡黠地眨眨眼，扑在他身上，将他摁倒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皇上，臣妾想见见拉旺多济尔……
皇上（乾隆）是拉旺多尔济……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拉旺济尔多……
皇上（乾隆）拉旺多尔济。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拉旺……什么来济着？
弘历捏捏她的下巴，凑上前，睫毛刮蹭着她的脸颊
皇上（乾隆）你是故意的。
魏璎珞（孝仪纯皇后）臣妾就是故意的！
弘历红着耳朵握住她不安分的手，粗粗地喘着气
皇上（乾隆）魏璎珞，你不想再生孩子，朕不会逼你。
魏璎珞点点头，坐上去
如同在冬日里浮动的烟火，寒夜中晃晃荡荡，迷离，朦胧，笼罩住辉煌的灯展，灿烂的星河
李玉送奶茶进西暖阁的时候，见皇上和令妃娘娘坐在书桌前，皇上握住令妃娘娘的手，两人一起写字
耳鬓厮磨，暖意融融
李玉笑着，早已见怪不怪，恭敬上前，将热乎乎的奶茶放在桌上，小心退下
门一关，魏璎珞突然松开手，弘历发狠地往上挺去，她紧紧捏住桌上的金龙云宫绢，心跳狂乱
弘历紧咬着牙，额头青筋凸起，喉间传来难耐的哼声，一阵暴雨疾风后正要与她分开
魏璎珞却从后面抓住他的腰，自己紧紧地贴了上去
令妃娘娘来了养心殿后，皇上命人送了亲写的"福"字去了五阿哥的住处
四阿哥正在西苑太液池冰场上跑冰，阿哥所的小太监急急地跑来向他禀报
永珹恍神，脚下打了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冰面上，再站起来时，脸上青肿了一大块，分外狼狈
他沉下脸，一把推开围过来的阿哥和侍卫，解下冰鞋，往阿哥所去了
五阿哥去养心殿给皇阿玛谢恩，长到他这个年纪，正是少年，一段时日不见就变了个样，愈发清俊挺拔
弘历见他，宛如见到了少年时的自己，很是有感触，不免留下说了许久的话，天文地理书法绘画，永琪虽然年少拙朴，但胜在有清锐之气
弘历也没想到，回忆中畏畏缩缩面目模糊的愉妃，生下的永琪，却是最像自己的
皇上（乾隆）你额娘将你教得很好。
弘历垂下眼，不由自主地感叹着
永琪只是笑笑，点点头，却不曾趁机为额娘说情
不是不想念额娘，而是他依然记得额娘在紫禁城中的委屈与羞辱
宫外寺庙的生活虽然清贫，但她的回信，都是前所未有的平和与满足
晚膳前，永琪才告退离开养心殿
夜里魏璎珞留在养心殿，晚膳过后两人在书斋对弈，魏璎珞如今下棋不似当年诡谲多变，但行棋依旧利落狠绝
弘历只要心一软，退一步，最后只会落荒而逃的下场，她可一点都不会心软
弘历看着棋面，突然说道
皇上（乾隆）青衮杂卜一事，成衮扎布功不可没，朕将昭华指婚给拉旺多尔济，多贵人也算有功……
魏璎珞点点头，如常地将棋子放在星位上
皇上（乾隆）朕准备晋她的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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