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夜泊轻舟，琴声悠扬。那是他们的初见。 郑继撇了眼跳他船上的少年停了琴曲，饶有兴趣的看着这满身血腥味的小家伙。那小家伙擦了下唇角的血印，盯着他道:“越过淮河，去北方，船费你说。”

郑继默默无言，这是把我当船夫了？他轻笑:“正经江湖人都是好心肠，我不收你钱。另外船上有些医需，你去处理处理身上的血腥味。”

少年沉默半响终是说了句谢谢。 就这样相处几天，郑继知道那小家伙名叫上官晓，是朝堂上的人，遭人暗算，流落淮河南岸。郑继看着这冷冰冰的小家伙，总是想逗逗他。停岸时就带着他游逛于车水马龙的街道，给他讲江湖上的趣事。上官晓就这样接受着他的善意，他渐渐成了十八岁少年心里唯一的欢喜。 月有圆缺，人有别离。目的地快到了，上官晓也该走了。

这天他从街市回来，把一胭脂盒送到郑继眼前。郑继把玩着胭脂盒，笑盈盈的说:“所以这是送给我的？小家伙，这些姑娘家的东西送我不合适。”说着便把胭脂盒放了回去。上官晓盯着他的手，把坦白的话咽了回去，轻声说:“是我思虑不周。”说完便和衣躺在船邦上不在开口。到了次日，红日初升。郑继惺忪了眼，没有看到身侧熟悉的人影，皱了皱眉，起身看到几张纸。看仔细了，原来是地契以及财产转让书，最底下一张上写着字“经此一别 望相忘 ”郑继看着这几个字莫名觉得心烦，手里的纸被他揉皱了，脸上扯着笑:“长能耐了，学会不告而别了，还一副诀别的架势，小家伙，你好得很。”

这是上官晓离开的第十日，郑继又像回到没遇到小家伙之前一样，随遇而安。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船看似随意，却始终向北，向京都，向着有那个人的方向。时常坐在空船上，仰望满天星斗。许久后没来由的说一句:“你怎么这么招人想。”

这天，他走在京都郊外的街市上，看到胭脂铺，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老板娘热情招呼:“看公子仪表堂堂，卖盒胭脂送给自己心仪的姑娘。”

郑继刚想摇手拒绝，那老板娘接着说:“看公子不是这京都的人，可能不知道，在京都此物表思慕，只要你送，那姑娘准知道你的意思。”

郑继在听到表思慕时，猛的一愣，后面的话再没听进去。思慕？小家伙当时是这个意思吗？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怎么做的？想到这，他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疼。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觉，他轻功一跃，飞出的数米之外。他忘了低调，只想快点见到那个让他想念已久的小家伙，给他说一句:“我不知道胭脂盒的含义，我只知道我想你甚极”

郑继没寻到上官晓，一打听才得知他出征了，皇帝给了他十万骑兵去打蜀地胡骑五十万。上官氏三代将军，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军权大握，万民信服。上官晓更是十五岁就战场杀敌的小将军，十八岁这年在渭河之战中一战成神。 现在想想他们初见时，他说遭人暗算，还有什么不明白。分明是皇帝看不惯他的军权在握，想要除之而后快，这次出征是死局。 郑继马不停蹄的赶往皇宫，边走边想，上官晓那家伙估计什么都知道，不然也不会写“经此一别，望相忘”这般绝别的话，把家底般的地契都留给自己，这次出征他根本没打算活着回来。

郑继自三年前退隐江湖，脾气就收敛了。而现在他笑盈盈的拿着剑抵着面前人的喉咙。身披金袍的人语气中有些慌张:“尔是谁，胆敢惊扰朕。”郑继看着手里的剑:“小人名讳皇上就不必知道了，小人来就是想向您借几个兵。”说完也不等皇上反应过来就拿走了他的皇印，顺便逼他吃了个药丸。眯着眼说:“皇上写圣旨吧，别想歪心思，江湖人都凶残的很。”

这是死战的第十六日，上官晓正给自己处理伤口，下令道:“把敌军引到玉成关，按原计划，这是最后一战，让伙军给将士们做顿好的。” 号角吹响，硝烟四起。上官晓骑在马背上冲上前去，那背影在向世界永别。这时远处好似有千军万马向这奔来。郑继看到了中箭下马上官晓，跃下马背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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