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温之缘。
意识到这点之后，江序不免有些踌躇。他在外面站了很久，站到风雪灌进身躯，站到寒意渗透骨髓。回去的时候，面对温之缘的疑问，只是说自己有点头晕。
“没发烧吧？”温之缘关切地望着他，“严不严重啊？用不用我给你请个假？”
江序轻轻地摇了摇头，拉过练习册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刷题。
温之缘看他没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做自己的事去了。
江序根本无法专心，他一直用余光注视着温之缘，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
狂风骤雨，他再也无法忽略心中的悸动，只能任由那美妙瑰丽清醒地致命。
喜欢上这样一个把自己拉上岸的人，这似乎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温之缘这么好的女孩，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吧。江序漫无目的地想，而他还远远配不上她。
然后令人庆幸的是，就算有人看到了他们上回一起散步的举动，也暂时还没人敢揣测他们的关系（虽然并没有什么关系），原因还是那句话，“校霸”和“女神”加“学神”的标签太大太强了。
嗯，也许是因为那两个同学今年高三，偶尔放松一下才下来，就算看到这个场景也几乎没什么精力想这些有的没的。
换了别人，早就上校园论坛，抑或者是被顾主任警告了。
———
下学期的第一次升旗仪式，自然是由温之缘来上台演讲。
江序看着她从四班队伍中脱离出去，淡然自若的从右侧上台，接过话筒。
优雅，从容，那是他从没见过的姿态，与平日里的温暖柔和大相径庭，都是不同的她。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又是新的一个学期，我们……”
自上高中以来，江序从来没听学生演讲听的这么认真过。
“……接下来有请顾主任发言。”
温之缘把话筒递交给了正上台来的顾主任，走向升旗台回到了队伍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温之缘笑吟吟地朝着江序的方向走来。
她偷偷从衣袖里扯出一块折叠成巴掌大小的试卷，问江序借了笔，说：“谢谢啊，每回升旗仪式都很无聊的，我都是这么过的。”
江序眸色微沉。她在别人面前，也会有这样不同的一面吧。
他永远都要记得自己不是特殊的那一个，也许也永远不会是。
温之缘是一路写着卷子回班的。
心情越加平静，果然，写卷子令人心灵安宁。
也许也令人暴躁。
“这什么破题，老娘不写了！”
许依念把笔一摔，发出啪的一声响，她抱臂把头发甩到身后，阴沉着脸，显然是被惹恼了。
“怎么了？我看看。”
温之缘上前去看，一眼就知道这题是出错了，怪不得绕来绕去绕好几弯就是写不出来。
“这里出错了，”她拿笔把一个条件改了，“这样就对了，你看要不你再做一遍？”
“嗯。”
许依念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捡起了笔。
我就说，只要有温之缘在，还有姐写不出来的题？
“温温来帮我看一下这道题吧，这里我实在是搞不懂。”殷宁眨着眼睛看温之缘，“麻烦你了。”
“没事，不麻烦。”温之缘说，“我过来看看。”
……
刚开学，月考似乎来得格外快，感觉还过没几天，全校就进入了紧张的复习状态。
真搞不懂月考复习什么，期末考试复习一个月，一个月考一次试，那要复习多久？
温之缘从不复习。这是她之前就有的习惯，从第一次循环就开始了。
“把普通的每一天都当做考试，把考试时当做普通的每一天”。这是她的理念。
总之就是考前放松不看书。不过这个方法应该只适用于她，像鹿怡，周晨，就不行，江序就更不能用了。
也许陈澈可以试试？
算了，还是别耽误人家了。
温之缘叹了口气，将手底的资料翻了一页。
她在看阅读理解。
阅读理解，是语文试卷中扣分的大项目，有的人一张卷子里一扣就扣一大半，甚至拿不了几分。
可怜。
温之缘摇了摇头，开始总结这一篇的重点和考点，以及如何踩点答题。
揣摩考点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反正在温之缘这里就很简单。
这个技能，写题写多了就会了。
说起来真是心酸，温之缘到底写过多少题她自己都不知道。
唉。接着写吧。
都写过那么多了，这点儿算什么。
抬头一看时间还早，于是温之缘又回去睡了一个不太合格的回笼觉。
温之缘的生物钟可谓是十分之智能，刚醒的时候去上学正好。
江序撑着后颈背书，周身都是低气压，坐在前面的林梧被他冻得一个激灵。
好多天了，一直这样，还以为会习惯，结果——
——只是放了个假，就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温之缘的到来。她落座之时，林梧终于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要有女神才能……镇得住场子。
刚刚落座在他旁边的殷宁非常庆幸自己来的晚，女神已经到了。
这节早自习是化学老师的。天冷，教室里开了空调，暖烘烘的很催眠，很适合睡觉，后排的不少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趴下去，半途想起女神的叮嘱，又强撑着睁开眼睛听课。
化学老师人到中年却已开始秃顶，到了更年期脾气更是有点暴躁，他这段时间格外喜欢用粉笔头砸人，看谁开小差或者睡觉就砸谁，且一砸一个偏，砸十个准一个，准头不太行，显然是没有多少经验。
就算四班人听话，也有不少人被砸，比如坐在他们后头的陆海言。
好巧不巧，就是眼神失焦的那一瞬，被化学老师捕捉到，一个粉笔头就过去了。
好巧不巧，化学老师这次一砸就准，正中眉心，在陆海言头上留下了一个白色的点。
你别说，还蛮喜感的。
何穆宇上课不敢动，下课笑了他一天。
“我说燕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就那么一瞬间，就被看到了，你也太倒霉了哈哈哈哈哈哈”
陆海言：“……”
陆海言有点恼羞成怒：“别说了。”
“就不”
陆海言：“…………”
何穆宇把这个当做经典事例，一笑就笑到了月考考完。
“现在还笑的出来吗？”陆海言问他。
“笑不出来了。”何穆宇板着脸说。
放了个寒假，虽然时间不长，但他们都多多少少有些松懈，成绩下滑个几分是正常的。
但对于他们这种跟了女神天天进步的人，就有点难以接受了。
“放宽心啊。”程俊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每次都这么紧张，女生人那么温柔，不会怪你的。”
“喂，你们就这么断定我肯定会退步的？”
何穆宇追着他们打去了。
温之缘在后面摇摇头，分数并不能代表一切，退不退步主要还是看排名。
她看了他们的草稿纸，这回考的还不错。
寒假时间短，又逢过年，她就没开视频给他们讲题辅导。
他们这次没进步，但也没退步。
她又转头看了眼正一本正经看着书的江序，心说这位肯定不会退步。
不仅不会退步，应该进步也蛮大的。因为寒假里她是一对一辅导过的，两个人全身心都投入进去的那种，效率很高。
哦，不止他，假期里鹿怡也偶尔找过她，问些题，说个新年快乐什么的，因为这个，两人的关系迅速拉近，早已没了之前的那些隔阂，不过两人性子都不是放得开的那种，所以相处没有和殷宁许依念那般的亲密，只是问问题。
但她们之间的联系本就是题目，这样说来，好像也很合理。
不过现在，温之缘发现了一个新的娱乐项目。
“练习册能做的我们都做的差不多，已经没有做的了，要不我们现在来互相出题吧？”她很有兴致的问鹿怡，“往难了出。”
鹿怡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并且拉上了周晨和陈澈。
温之缘很快翻出了多年不用在角落吃灰的草稿本（题太简单了不用打草稿），写完跟他们交换了一下，一个条件数值用的是非常经典的年份数——2023，还有2019。
总之就是算起来很麻烦的就行。
陈澈心算厉害，勉强可以招架，但是周晨草稿纸都快用废了。
温之缘出题快，有时候信息根本不用验证，一眼就能出来，他们出一道题的功夫，她能出三道。
于是原本“互相出题”的方案，就变成了其他三个人出题给她，她出三道题，给其他三个人。
这样非常方便，算对就过算错就给答案自己研究，温之缘出的也不是很难，有答案他们都能反向推出来搞懂，所以这样效率飞快。
一下子玩高兴了，她都差点忘了要给江序讲题。
那人隐在角落里，幽幽的望着她，插不上话。
温之缘又出了几道题丢给陈澈他们，找他去了。
周晨在那儿埋头苦算，他越来越跟不上其他三个人了。
这就是差距。他在心里猛哭。
“哪道？”温之缘坐回座位，转头看着江序，问。
江序一言不发，只是指了指这张卷子的倒数第三道题。
温之缘一看，细想一下就知道这道题应该放在最后。
他不问的话，她本来还没发现区别，因为这些题对她来说都一样简单，现在看来，有一个信息还挺难求出来的，是有点小难度。
她附身拉过那张卷子，接过江序递过来的笔圈出了几个重点，写了一条提示。
“你再想想呢？”她说。
江序从她圈出第一个重点就明白了，他点了点头，提笔重新写起来。
“是这样吗？”
不到十分钟，他把最后一个小问的答案给温之缘看了，温之缘鼓励的对他笑了笑：“不错。”
江序垂眸，在一片喧闹的背景音中轻声说了句“还不够”。
嘴唇几乎没有动，声音也听不见。
“你说什么？”
“没什么。”
———
531分。
江序把一张张卷子展开来，微小的喜悦感还不足以呈上颜表。
旁边偷看的张浩已经石化了。
这还是校霸吗？
不，这不是。
“江序……”他话还没出口，就被江序一个眼刀给吓得咽下去了。
“再接再厉。”温之缘说。
江序嗯了一声，正要再说什么，却突然被人打断。
“你们知道我考了多少吗？”殷宁尖叫一声，她激动的话都说不稳了，“我……我……”
“多少？”陆海言凑过去看，“卧槽！”
“600！”殷宁把卷子反反复复的看，“600分！啊啊啊啊啊啊600分！”
“不行，我要拍个照发朋友圈！”她说。
“温温你真的太神了！”她泪眼汪汪的看着温之缘，“我这么废你都能带上去。”
“也有你自己的努力啦。”温之缘说，“这次考的很好，恭喜。”
殷宁激动的不能自已，朋友圈刚发出去，就接到了她哥哥的阴阳怪气。
她点开那条语音。
“呦～600分，600，600呢～”
殷宁无语。
殷宁：“温之缘在我旁边。”
她哥猛地撤回。
殷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殷宁打字：遭报应了吧，哈哈哈。
温之缘回去之后转发了那条朋友圈。
另一头，音乐铃声响起。
不同于普通的消息提示音，它更长更响。
特别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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