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食堂

“有没有人有想要继任班委，可以上台自荐一下。”老蒋用了物理的早自习来选班委。

温之缘没兴趣。

她和林梧交换了一下练习题，很惊喜的发现这本没做过，也不是那么简单不值得做，心情很好地开始了。

林梧看着温之缘的书，他本来是想看看学神做完的题，学习一下她一针见血的思路和流畅的做题过程，但是这本书很遗憾的告诉他，就算有答案，他也看不懂。

林梧试图理解。

理解失败。

再看眼学神，人家正做着题呢，这么认真，他还是不打扰了，我再努力理解一下，下课再问吧。

最后由于自荐的人太少，蒋老师采取了投票制。

温之缘举手主动放弃，给出的理由是希望把更多时间都放在学习和竞赛上。

于是蒋老师很遗憾地把学委的位子交给了林梧。

班长选定了程俊，一个开朗的男生，他上学期就是他们班的班长，也是少数自荐的人之一。

文娱委员是许依念，她扎着高马尾，相貌不错。殷宁高一的时候跟她同班，两人关系很好。

蒋老师看着台下认真刷题的温之缘，她之前愿意给同学讲题，不知道以后愿不愿意。不过不愿意他也不会为难她，要自愿的嘛，不然效果也不好。

想了一会儿，他酝酿了一下，终于开口：“温之缘？”

温之缘从书中抬起头来。

“来一下我办公室。”他顿了顿，又说，“还有江序，你也来一下。”

温之缘成绩好，叫她去办公室帮点忙什么的正再正常不过了。

江序整天睡觉不做作业，叫他去办公室训一训也再正常不过了。

两人前后起身，跟着蒋老师去了办公室。

“这次作业写了吗？”蒋老师先对江序说，“高二了，也改懂点事了。你这样，高考怎么办？以后步入社会怎么办？”

江序根本没有反应，看着没听进去。

“没写。”他坦荡地说。

蒋老师又讲了一堆大道理，看他还是毫无触动，揉了揉眉心，也知道说几句话是改变不了的，“你还是先回去吧，以后作业还是要写。”

江序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温之缘就走了。

蒋老师没注意到，温之缘可是知道。

蒋老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才说，“温之缘，我昨天晚自习路过教室的时候，看见你给同学讲题了。”

“给同学讲题，这很好。”蒋老师说，“但是你觉得这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学习？”

“不会的。”温之缘很有信心。

“那就好。”蒋老师说，“我想问一下你，愿不愿意以后多帮助一下同学，带着他们一起学习呢？”

温之缘像是早就知道他要说的话，她毫不犹豫地说：“愿意。”

“……”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蒋老师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也不是必要的。那你……忙的时候也不用勉强，别耽误自己就好。”

温之缘点点头，跟他一来一回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回教室的时候，林梧还在跟题目死磕。

“为什么设这个可以解出一个已知的条件？”林梧在做温之缘之前觉得好玩的那道题，他用纸挡着温之缘的答案，自己在写。他被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惊呆了，“是我设错了，还是没找对等式？”

“没找对等式。”温之缘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差点把人吓一跳。她细白的手指点在这题的最后一句上，“你找的这个等式是对的，但是对解题没有用……”

“……”

“原来是这样……”林梧恍然大悟，“这个信息确实很容易被忽略。”

温之缘笑了一下，然后往后翻了几页圈了几个题：“这些都是同类型的，你可以练练。”

“这种题很好玩的”

她说完，就回到座位上。

旁边和林梧一起研究过这个题，听了全程的郑源：“……”

好玩？

哪里好玩了？

虽然这题我从第二问开始就看都看不太懂不太能评价，但那也根本就不好玩好不好……

果然学神的思路跟我们这些凡人就是不一样。郑源在心里流泪。

温之缘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这番话对周围的人造成了多大的打击，她像往常一样地回答着其他人不断递过来的问题。

只不过……这次循环，似乎有些不同呢。

———

四班老师效率很高，卷子一天就批完了。由于是用于复习的，老师就只是发下来自己改，不评讲。

林梧把卷子一张一张地发下来，发到温之缘时好多人都围过来看。

满分。

当然是满分。

全班人都知道她是提前一半时间交卷了，这卷子也不简单，字还一笔一划写的很工整，于是又引来了一群人的惊叹。

“这还让人活吗？”班长程俊仰头叹息，用手盖着自己的卷子上的分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慢慢往后挪“我是在最后十分钟才写完的，检查的也不怎么仔细。”

看完，他发出一声哀嚎：“172。你用我二分之一的时间写完，我还比你低二十多分！”

“大题太难了。”殷宁展开卷子来回翻看，她大题扣了挺多分，“我磨了好久还是没磨出来，最后都没时间检查了。”

“是挺难的。”林梧愁眉苦脸地看着卷子，“我后两道题的最后一个小问都没写出来。”

“都不会？”温之缘扫视一圈，在她旁边的所有人都点头，“那我从倒数第三道题开始讲，想听的过来。”

全班转身的转身，挪位子的挪位子，一下全都围过来。

“这道题的重点是这个三等分点，”温之缘拿出一张白纸铺在桌面上，在上面画了一个放大版的题目例图，用笔在试卷题目“三等分”的上面画了一个圈，“我们先看这里……”

“……根据这个信息推出AT=CM，找到等式。记住不一定是要先设出未知数再找等式，有时候先找到等式再根据等式设未知数会简单一些……”

“……”

“啊”何穆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温之缘，这个方法在其他题上也有用吗？”

“一般情况下，只要是这个信息未知，都有用。”温之缘说。

“不过有的题用这个解法可能会比常见方法要绕一些，”她停顿了一下，又说，“要不要用这个方法视题目而定。”

“我讲清楚了吗？”温之缘问。

“很清楚，”林梧把滑下鼻梁的眼镜推上去，“我已经懂了。”

她看其他人没有问题，就开始画下一张图，“有问题可以问我，不用拘谨。”

……

讲完的时候，大课间已经过了，上课铃打响，大家纷纷回到座位上。

温之缘这会儿沉默下来，突然想到林梧发卷子的时候，从她眼前一闪而过的那一张。

那个人的卷子上是一片空白，几乎什么都没做。只在一道题的图上随意地画了一条一点也不认真，带点弧度的线。

那条线连接了线段FG的中点和四十五度角顶点，是个非常新奇的方式，的确能解出来。温之缘自己就是用的这个方法。不过这个方法要用上还没有学到的公式，所以她就没有跟同学们讲。

很精妙的想法。

她看到那张试卷上同样一闪而过的名字，字迹锋利张狂，有种毫不收敛退让的少年气，是和温之缘完全不同风格的好看，很特别。

而那字的主人，确实全年级都害怕避让的——

——江序。

看着不像随手画的。

温之缘直到晚自习下课回了宿舍都还在想这件事。

他是怎么想到的？

他明明不听课，这种难题……

南林三中是本市最好的高中，但省里也排得上号。

中考是不可能作弊的。江序既然能考上，那初中基础肯定不差。

加上天资聪颖，确实有可能。

那他为什么不好好学？

———

温之缘把宿舍里能搬的辅导书练习册全都搬出来，一本本翻开。

前几次循环，她高一的时候已经写完了高二大部分的题。所以，根据系统判定，她跳过的这段时间也是写了的。

温之缘一本一本地挑，挑出有价值的，再一本本翻开，找到最有价值的题。

覆盖考点全面的，针对大多数人薄弱点的，角度刁钻的……

每个类型挑中等难度，最有概括性的写三道例题，每一个步骤都有解析，其他从易到难排起来，分好基本只换了数据的基础部分，稍有变化的练习部分，几乎是大考压轴题难度的提高部分……再加一道竞赛难度的扩展题，标注有兴趣的可以尝试一下，明天再去复印室打印一下，装订成册。

……这种题组涵盖了整个高二上学期，适合所有人。边学边写，正好。

自己闲着没事，做点贡献也好。

她把这些部分在网上找到电子版，花了几个小时把理科科目前两个单元的题全部整理到一起，写好例题步骤解析，做好标注。

嗯……印四十九本，这样每人都有。

不对……再多印一本，温之缘自己要用它讲题。

学校复印室不收钱的，如果打印的东西多，可以上午放过去，跟管复印室的老师说一下要印哪些，一会儿再来拿。

学校复印室不收钱的，如果打印的东西多，可以上午放过去，跟管复印室的老师说一下要印哪些，一会儿再来拿。

她心情很好背着书包下楼去教室了，六点半早读开始，现在才十几分，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是第一个来的。

她放下书包，并不想早读，于是翻开书开始装哑巴。

装到一半，突然听见一声来自后方的嗤笑。

“？”她回头向后看去，啊，原来还有一个人啊。

她就说门为什么是开的，感情是他翻墙进来把门打开的。

江序趴在桌面上，像往常的姿势，不同的是没有往常的困倦和阴郁，他看着温之缘，眼神对谁都是锋利。

出于不知道什么心里作祟，温之缘不喜欢在对视中先回避，于是也回看着他，直到江序被她温和包容却同样锋利的眼神逼的先移开目光。

温之缘满意地回过头去，丝毫不在意自己做的事有多幼稚。

这时候也陆续有同学进来了，温之缘继续装哑巴，不用担心别人说她摸鱼，反正别人只会认为她找到了新的学习方法。

今天上午各科老师稍微收敛了一点，总之叫温之缘上去答题的次数没有超过她崩溃的底线。

中午下课，温之缘收拾了一下桌面，出了教室。

她走得很慢。

因为……

她实在不想吃食堂的饭！

郑源一群人在朝他挥手，温之缘端着餐盘往那边走。

食堂阿姨在她这儿从来不手抖，还净挑肉多的舀，把盘子装的满满当当。

谢邀，她真的不需要。

温之缘端正地坐下，拿筷子尝了一口。

家人们谁懂啊。

还好还好，只是她运气不好选了这道，其它菜还可以，勉强能吃。

“唉时间过得真快，”何穆宇说，“我觉得才刚开学呢，一下就过三四天了。”

“嗯，”陆海言接话，“感觉再过几天就要月考了。”

殷宁是个乐观主义者：“还有二十几天呢。”

“二十几天也不多了。”林梧放下筷子，“现在高二了，我们更要努力了。”

温之缘喝水压了压嘴里难以形容的味——虽然吃了那么多回早就吃惯了，但是她大学的食堂实在是好吃，每回都把她的嘴养叼回去了，所以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这食堂的饭。

程俊从隔壁桌探出头来：“现在有了学神讲题，我觉得我能进步飞速。”

温之缘笑道：“你们自己也要努力啊。班长，要做好表率。”

程俊双手握拳，做出励志的表情：“我会的！”

几人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