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交卷

卷子从第一排往后传过来，温之缘接过林梧递过来的卷子，留一份然后接着往后传。

她低头去看这份空白的卷子，只觉得心灵十分的雀跃。只有A3的正反面一张纸，各学科分部的很均匀，跟她做过的四张理科小测的排版几乎一模一样。

语文在第一部分，只是一些诗词和文言文，没有作文。剩下的一个一个往后排，她来回扫了一眼，题出的不是很难，和以前做过的几张一样，大概是意在复习收心。

说难听点，就是太简单，根本没有挑战性，甚至没有做的必要。

这数学里的大部分题她一眼就能看出考点和答案，但她是乖学生，她要规规矩矩地写好步骤，当然，省之后不影响它看起来规矩的都省了。

温之缘只用了一半时间就落下了最后一笔，然后开始装模作样的检查。

她神色复杂，还有些失望。

不好玩。

她还希望这题相对前几张会好一点呢。

……

好无聊，能不能提前交卷？

应该能吧？

温之缘眼睛突然一亮，又黯淡下来。

提前交卷会不会影响我的人设？

温之缘开始沉思，还不忘用笔圈几个重点然后翻面。

应该不会吧，我虽然守规矩，但也只是比守校规多了一点，并不刻板，也不是什么乖乖女。

而且我还是个学神。

学神， 既然都是学神了，那提前交个卷应该没什么吧？

想着，温之缘就直接站起身来，反正别人不能把她怎么样：“蒋老师，我交卷。”

全班呼啦啦一下全都看过来。

蒋老师正坐在讲台上沉思改如何感化江序让他努力学习，突然听见这番话，差点从位子上摔下来：“……啊，啊？”

“蒋老师，我交卷。”温之缘走到讲台边把写满了的卷子轻轻放在他面前，“我检查好了。”

蒋老师看了一眼卷子的正面，字迹清晰娟秀，行楷标准得像打印出来的，字的尾部微微收敛，看得出写它的人温柔，自制。

他先看了眼选择题，就直接去看大题的答案。以他的印象，这些题就没一个错的。

蒋老师目瞪口呆。

“老师，我可以去做自己的题了吗？”温之缘抿着嘴唇，提醒了一下看卷子入迷的蒋老师。

“啊……”蒋老师考虑了一瞬，看答案大多是对的，也不忍心她在那干坐着一个多小时，“既然检查好了，那你就去吧。”

温之缘心安理得地回去，翻开她心心念念的练习册，徒留下蒋老师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他没带过温之缘，只是听说过学习极好，做题速度也是快得超乎常人。

没想到……这么快……

这卷子，他们几个老师本来是想着用于收心的，所以并没有出的像大考那样难。但数学和物理的几道大题，他们是按正常压轴题难度出的，普通学生做，应该是比较磕磕绊绊的，或者要耗费些时间。

但是看温之缘的情况……她是一扫题目就有思路，做题流畅到一刻不停。

就是自己也做不到这样。

蒋老师抽出一支红笔对着答案开始在温之缘的卷子上划拉，一面一个大红勾，根本没有一点瑕疵，也没有粗心什么的错误。

这简直就是一个艺术品。

其实要把这张卷子做到满分，对于成绩相对优秀的的学生来说也不是很难，但一张卷子字体很小，密密麻麻印了正反两面，能占的位置都占了，把一张A3纸挤得满满当当。题量还是不小的。她只用了半个小时。这样的速度，全年级也许只有她一人能做到。

蒋老师端详完卷子，抬头去看温之缘。她做着练习册，表情十分亢奋，眉眼间都跳跃着喜悦。

同样，笔尖没有一刻停顿。

他同样有被震撼到。

温之缘这个学生在学习上……真是太优秀了。

有她在，谁还敢说女生不擅长理科？

蒋老师眼睛微眯，深吸了一口气。

她到底做过多少题？

学习好不仅要认真，练习也很重要。当然，到了温之缘这种顶尖的位置，也需要一点天赋。

她做题时候展现出来的成果，就像是掺杂了一种多年的丰厚经验在里面，笔法老练。他听温之缘高一的数学老师说过，她揣测考点的能力不亚于他们这些四十多岁的老师。

他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一直到中午吃饭，午休的时候也还是在想。

蒋老师出门用凉水擦了把脸，终于想……

……想通个屁，还是想不通。

那就不想了。人要学会放弃。

蒋老师轻松地想。

———

温之缘现在改成了做数学题，美其名曰：“换换脑子”。

笔尖一顿。

呦呵，运气不错啊。

这题挺好玩的。

出题角度很新颖，但主要是好玩，因为它绕来绕去的，思路一个没理好，就可能解出一个已知的条件。

温之缘跟它杠上了。

嗯……不太准确。不能叫杠上，只能叫……

叫什么？

额，看……看对眼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总之这题的第三小问难得让温之缘耗费了将近二十分钟。

嗯……

温之缘深沉的摸着下巴，果然还是生疏了呀。大学两年应该多练练的，我以前都是十分钟左右完成的。

那我现在就开始练。

温之缘飞快地翻页，一点也没有耽搁，就开始看下一题。

这本练习册上次循环她做完了大半，剩下的一中午就做完了。

于是她陷入了空虚。

怎么没多带点，失策失策。

好像多带点也没用，没做完的就剩这一两本了，还是她上次循环特意留下来的。

上次循环真是手贱，把题都做完了我现在做什么。应该多剩点的。

要不把前面再做一遍？

温之缘在草稿本上胡乱地划拉。

郑源看完了上学期的错题本，也想做点题练练。但是他没带。

终于忍不住看了学神一眼，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酝酿了好久，他终于开口：“额……学神，我，我也想做点题练练，但是我不知道什么合适，你能推荐一下吗？”

温之缘看过去，把自己那本递过去：“这本就不错，前面我没做过，也简单一些。不会的问我，我现在没事。还有，以后还是叫我名字吧。”

郑源惊喜万分地接过学神用过的练习册，“好，谢谢，学……温之缘。”

其实前面也很难。

郑源磕磕绊绊地做完带提示的基础部分，然后被练习篇轻而易举的绊倒了。

他为难了有一会，眼角余光看见温之缘正随意地翻着教材，看上去十分无聊。刨根问底的决心最终战胜了面对偶像时的紧张，他鼓起勇气叫了温之缘一声，内心忐忑地问她：“温之缘？我这道题不会，你可以教我一下吗？”

温之缘回过头，冲他一笑：“可以啊！”

她接过练习册看到他说的那道题，然后抽出一支笔讲起来。

“你看，连接CM做辅助线，就不用破坏这个45度角，设这两个角……”

出乎意料的耐心。

学神真的是很好的人啊。他想。

这句话也顺着班级流出去了。

有了这件事，他发现温之缘并不是高挂苍穹不可近观，四周的人也渐渐相熟起来。

“我叫殷宁，”林梧的同桌笑着跟她打招呼，同为女生，她和温之缘更容易亲近一些，“你们可以叫我宁宁。”

“我真的超崇拜你的！”殷宁双手撑在她的桌子上，眼冒星光地说，“考那么高，你平时是不是很辛苦？做很多题，考试前一晚上不睡觉之类的？他们都那么传。”

“没有那么夸张，”温之缘跟她开玩笑，“也许需要一点天赋？”

“那我没戏了。”陆海言说，“我和石头幼儿园就认识了，小学初中一直一个学校，中考擦着边进的三中。我俩都没什么天赋，纯纯靠死磕。石头就是何穆宇。”

“对，”何穆宇笑着锤了他一下，“我当时运气真好，蒙对了几个题加上超常发挥，燕子就厉害一些，他蒙错好几个题，还是考上了。他当时还以为自己要落榜了，脸色那叫一个差。”

“谁是燕子，你才燕子。”陆海言瞪他，“这么娘的外号给我换了啊，在学神面前败坏我的形象，你该当何罪？啊？”

“都叫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

“你再叫燕子我可就要叫你羽毛了”

“喂！”

“也行，”殷宁插了句嘴，“扯平了。”

林梧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坐在一旁笑。

“学神呢？温之缘中考就是第一吧？”殷宁问。

温之缘前几次循环都是考完了中考的：“嗯。”

“啊。”郑源有点沮丧，“我中考考的也很好的，但是现在我前五十都排不了了。”

“高中是难一点。”林梧说，“我每回都卡在第十名左右上不去。”

“已经很好了，”何穆宇佯装悲痛，“比我们这些年级中部的人好多了。”

郑源张开双手画了一个圆，阐露了本性：“我现在每天做梦要么就是梦到我考上清华北大，要不然就是梦到我考不上大学。我的希望和压力都有这么大。”

“我就是语文英语不行。”陆海言叹息，“去掉这俩我也能上前一百。”

“语文，语文啊。”殷宁咬着嘴唇，“阅读理解是吧，我每回里头能扣30分。”

“还有作文，”郑源说，“我每回都要想老半天，每回写完都快考完了，压根没时间检查，结尾也很仓促。温之缘，你是怎么写出满分的？”

“嗯……”温之缘思考了一会儿。

“写多了就会写了。”见她不说话，林梧就出声接道，他作文也还是不错的。

“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郑源无语。

“可能是因为我灵感比较多吧，”温之缘突然想到了什么，“写的比较新奇，惹眼，批卷老师就会多看一会儿。”

她顿了顿，又说：“字写的好看也加分。”

“嗐，”何穆宇往后桌上一靠，“我不行，我字丑的一批。”

“我也没好到哪去。”陆海言眼神麻木，“算了吧石头。人要学会接受现状。”

“我不想接受现状。”何穆宇有点不甘心。

陆海言同样不甘心：“学神，你教教我们怎么练字呗？之前我们班主任把你的试卷复印了几张给我们看，你的字好的跟机器印上去的一样，我练100年都练不出来这么好看的字。”

你别说，温之缘还真练了好几百年：“哈哈，那我给你推荐荆霄鹏的字帖，行书。行书写起来也很快的，你们几个就别用草书了，一草草的我都看不清。”

“真的看不清吗？”陆海言捂脸，“我已经尽力了，再慢就慢不下来了。”

殷宁：“我殷宁实名嘲笑你们俩，我的字还是能看的。”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