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御花园楚楚也没怎么逛过，不知道里面居然还有这么一大片梨树。
此时梨花开的正好，粉白粉白的小花缀满树枝，形如玉雪。
楚楚站在一棵梨花树下，抬头仰望着这恣意蓬勃的生命，与光相伴，和雨同尘……
“真好！”
“你很喜欢？”低沉悦耳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楚楚赶忙跪拜：“民女拜见陛下。”
徐离楠伸手扶起她，和暖地笑着：“这没外人，不必拘谨。”
顺手摘了一朵小白花，捻在手指间看着：“喜欢梨花？”
楚楚茫然地点点头。
徐离楠失笑：“喜欢就折几支回去。”
她又赶紧摇摇头。
徐离楠笑出了声：“呵呵，这意思是一支不够，要扛一棵树回去？”
楚楚这会反应过来了，看大佬这春风拂面的态度，应该不是来问罪的。
她立马松泛下来：“民女要把这树扛回去，我爹得打死我！”
徐离楠笑着看向楚楚，她今日穿了一件鹅黄的衣裙，简简单单的款式，只在腰间锈了一朵小花。
“不喜欢花样繁杂的布料吗？”
呃？楚楚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敢情刚才都是前菜，这会才到主题？
她抖抖索索着不知道怎么回话，说不喜欢不妥，说喜欢那不是自拍巴掌。
“民女，民女……”心一横，大声道：“民女还是更喜欢银子。”
作为一个帝王，徐离楠已经有很久没有过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了。这会他盯着楚楚的头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第一次听见有人把喜欢银钱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
嗯了一声，想想好像嗯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女子说话，不能这么胡言乱语的。”
楚楚想反驳，这都是她心里的话，不算胡言乱语。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算了，不刺激他了。
看楚楚难得的乖巧，徐离楠心情甚好，邀楚楚把园子逛了大半，直走得她腰酸背痛腿抽筋。
看着徐离楠健步如飞，她很怀疑这是他变相的惩罚，不然，有谁会空着肚子来逛花园的。
抬头看看天色，今天还能吃上口热饭么。要不就速战速决？
“陛下啊，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
楚楚干脆利落地跪下了，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徐离楠喔了一声。
楚楚没等到后话，想着这八成是大佬训话的方式——高深莫测。
又麻溜着往大佬脚步挪了二步，更深切地自我检讨着：“民女不该随意处置陛下的恩赏，可是民女转念一想，应该让大家都感受到陛下的恩泽，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就擅作主张，把这份恩赏分享给了更多的人，大家对陛下都交口称赞啊！”
楚楚一口气说完，呼，好累。
徐离楠听的不住点头：“嗯，听这意思，孤还得谢谢你。”
楚楚谦虚道：“陛下客气了，这都是民女该做的。”
徐离楠前走了几步，又摘下一朵花，看着楚楚。
“那你再说说，那什么是不该做的。”
楚楚感觉自己今天就像来面试的，只是这主考官有点情绪不稳。
“回陛下，不该做的事多了，不该杀人放火，不该坑蒙拐骗，不该欺上瞒下，不该以大欺小……”
随便数数，这怎么也说来百来个字了，够全面了吧。
“……再想想。”
徐离楠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楚楚听得抖三抖。
大佬不满意，大佬不满意，大佬不满意……
她搜肠刮肚，继续自我批评：“民女不该吃的好，不该睡得多，不该不读书，不该不写字，不该……”
后面的话在徐离谱越来越不满的眼神下，自宫了！
这大佬也委实难伺候了，她都把自己骂的一文不值，只差世人唾弃了，这还不满。
楚楚也不说话了，跪在地上偷偷地画着小人。
“你不该惧我，不该怕我，不该……”
伸手托起楚楚的下颚，双眼灼灼地凝视着她：“不该只把我当皇帝！”
楚楚想往后缩一缩，这距离，委实太近了，近的她有点心慌。
徐离楠另一只手，顺势抓住了她的胳膊，逼视着她：“我的心思，你不懂吗？”
楚楚这下真慌了，她又不蠢，怎会不懂他明示暗示的意思。
她以为她和宗晟的事闹得满城皆知，那这位也该明白她的心意了，那这事也算过去了。
“陛下，我和宗将军，已经定了终身了。”
“喔，是这样么。我记得你父亲说过，他并未答允婚事。”徐离楠不依不饶。
楚楚扭开头：“他说的不算，我的人生我自己决定。”
徐离楠又转过她的头，有些落寞地问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她点点头：“我今生已认定了她！”
“呵，是吗？”
徐离楠起身，背过身去：“我为什么不行，就因为你先遇到他吗？”
楚楚仰头望着他，轻轻摇摇头：“陛下是高高在上的人，是臣民仰望的神明，民女也崇敬陛下。可民女只是一般人，太高的地方我去不了。我要的也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能与我并行的幸福而已。”
指尖的白花已被捏的七零八落，可依然被那双手紧紧地攥着，似要把所有余下的残瓣，都捏进骨肉里。
“我就不配有幸福吗，就因为我的身份。”
楚楚依然仰望着他：“陛下的幸福不是就在身边吗？有谁又能拥有所有的幸福，不过在于取舍罢了。”
徐离楠略微苦涩地笑道：“我拥有的都是别人取舍的结果，谁又允许我，做过选择……”
这话楚楚没法接，这皇帝家的事她也不想掺和。徐离楠一直背对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楚楚也只得陪着。
过了约半炷香的时间，他才缓缓转过身。看着跪在身前的人。
“如果，我允你以后不必下跪，不必贱称，不必仰望。也许你想要的，简简单单的生活……你愿意重新选择吗？”
楚楚笑了，坚定地摇摇头：“陛下，当我们连最基本的尊严都需要别人允许的话，那就已经不是尊严，而是施舍了。所以，我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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