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突变2

这件事没有让第三个人知道，是以晚上迎来声势浩大的福州兵时，他们两人都愣住了。

随着太医一起过来的，是携着陛下口谕的荀王世子魏正山。

“太子殿下受伤了？早知剿匪如此棘手，我就该主动领了这件事，现在可怎么给任皇后一个交代啊。”

四十多岁的魏正山眉眼硬朗，不苟言笑时有些怵人，尤其是刚才直言要见太子闯入太子卧房的架势，看得魏初昀和谢庭皆是不安，如今担忧起来却多了几分人情，亲切多了。

魏宸安慰他让他勿要自责，简单说清来龙去脉后，问父皇的口谕是什么？

太子虽然醒着，但精神头很不好，能说这么话已是在强撑着。

魏正山不敢让他说，连忙道：“山贼拉帮结派贩卖私盐不是小事，陛下派我等协同节度使解决河中道内的运盐乱象，太子殿下只需找到傅家大娘子便可返回京都，不必逗留，以免遭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看现在的情形，太子殿下必须立马回福州修养，不能再操心锁事。”

“我不能走。”

“不行。殿下是一国储君，您的身体关乎国体，兹事体大恕我不能遵从，这也是任皇后千叮万嘱的事，誓死保证殿下的安全。陛下前日已返回京都，对外宣称傅家大娘子与太子殿下在福州替陛下体察民情，待会儿我将封锁城内一切有关的消息，还望诸位知晓不要对外透露半分。”

“如今搜查到了哪种地步，山贼的下落可有线索，有什么收获，还请郎君一一说来。”

谢庭不知荀王世子怎么就问他了，下意识转头看向魏宸。

魏宸嗓子难受咳个不停，没看到他的目光，魏初昀见状道：“我最了解现下的情况，堂兄不妨坐下来喝杯茶慢慢听。”

“你？”

怀疑的目光毫不掩饰，魏初昀愣了下道：“没错，贩卖私盐的事就是我发现的，我知道的事情比他们更多。”

魏正山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向魏宸作揖：“太子殿下可再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动身。”

魏初昀以为荀王世子看自己的这一眼是犹豫，怀疑他的意思，直到进入正堂看见了嬷嬷，他“砰”地一下惊醒。

要走的人不止太子，还有他自己！

嬷嬷来抓他回去了！

耳边一片嗡嗡，尽是嬷嬷关切担忧的声音。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毫发无伤……请嬷嬷先出去厢房住下，我与堂兄有要事相商。”

“不妨事不妨事，奴婢稍会儿再说便好。”笑咪咪地往他身后一站，简直是等他说完再聊的架势。

魏初昀瞬间无语，在两位长辈面前没有做出翻白眼的不雅动作，言语间却透出不耐，催促她离开，魏正山说了两句后，嬷嬷才彻底离开。

魏初昀对他的帮衬感到意外，殊不知在他眼里魏初昀只是个孩子而已，举手之劳连他自己也不会在意。

但魏初昀因此对他存了一分希冀，对他说：“我曾被山贼捉为人质，悉知山贼的脾性作风，尤其是其中的二当家，我留在柳州可以极大限度地帮你抓出他。许多事无法尽言，但唯有我留下才能防止你误行弯路。”

魏正山看他半晌，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他有几分智谋，不是以前那样不谙世事游手好闲，面对这样的人他自然郑重几分，认真道：“这些话不该对我说，我没有权利滞留你的来去。”

“只要你肯书信一封就可以。待找到傅家大娘子和司宁，我自会和嬷嬷一起回去，届时也帮你快速达成了帝令，岂不是皆大欢喜。”

魏正山活到这个岁数，经历过前朝的血雨腥风，最讨厌轻蔑圣人礼教，摒弃仁义道德，心怀叵测的君臣宦官，此刻听他话中竟有私扣嬷嬷以遂私欲之意，当即变色。

“陛下宠爱你多年，让你把圣贤书你读哪里去了，忤逆父母之命，扣留教养嬷嬷，岂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魏初昀顿时沉下脸，生平头一次被亲戚这么训斥，言辞犀利难听，心中不免恼怒。

他未意识到，近来他经常与人谈判惯了，养成了一种以为什么事都能用来交易的习惯，然而并非所有事都能以利益交换，单从他面对的人看起，从他们之间没什么利益关系看起，就行不通。

此时他仍没意识到自己哪里不对，扬首反驳：“你怎知父母之命便为正道，必须遵从？我不遵从就是忤逆他们而非我内心有更需要坚守的原则。正因读书明理，才会审时度势明辨是非，岂可一切唯命是从，不顾道理？”

“人皆有私心，若为他们的私心埋葬自己，那才不配为人。”

一口气说得流畅激昂，魏初昀大觉畅快，他终于说出了长久以来淤积在心中的疙瘩。

他虽是废人却只是一双腿废了而已，他还有意识有思想，他也可以做成许多事，而不是任由摆布的傀儡！他已然能对旁人的眼光视若无睹，为何不能凭自己的心活着？

面对一双炯炯有神坚定无比的眼睛，魏正山愠怒：“强词夺理！你尚且年少，未经世事沧桑，眼界与经验均不及父母，此时未必理解，日后才懂他们真正的含意。一味固执己见就是葬送未来，你可以无所谓，但你背后的家族呢，身为世子应该担负的责任呢，通通弃之不顾？！”

不回去怎么就成了罪大恶极的人，他知道什么！

扭过头，魏初昀铁青着脸道：“不同意我的想法便算了，不必扯其他莫须有的道理。”

不给他发作的机会，魏初昀立马接着从进入柳州所闻所见开始说起，一五一十给他说个清楚。

魏初昀原不想说太多细节，甚至想盖过重点，只等荀王世子满腹疑惑无处下手时求他留下，然而被荀王世子如此教训一通，说出口就改变了主意。

带着几分报复的恨意，他到要看看荀王世子有多大能耐，多久能抓到杜泽、整治私盐市场，他的选择是有多对！

说完推门而出，没走几步撞见了云舒，魏初昀顿住片刻，目光从他面上扫过，看也没看他手上的九层糕，拐向右方。

见到熟人的心情着实不太好，魏初昀面色未缓，抿着唇一句话也不想说。

云舒从见到魏初昀时的高兴到看魏初昀不高兴而心情低落，非常识趣地默默跟在魏初昀身后，突然听魏初昀问话没反应过来，慢慢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