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让京兆司过来一趟不就解决了?”
魏初昀心头猛跳。
京兆司……那不是和梦里一样吗?不,不行。
“不行!不可以让京兆司过来。”
魏初昀蓦地看向赵如明,看向那个替他说了心里话的掌柜。
赵如明脸色焦急而郑重:“现在正是混乱的时候,要是别人看见京兆司来了钓诗楼,那岂不是说钓诗楼藏污纳垢不是个好地方吗!日后生意还怎么做啊!千万不可以让京兆司进来,您要找谁,我们一定尽快给您找出来。”
司宁:“掌柜这么说,是见过西佑人了?”
“西佑人?”赵如明大脑一懵,随即瞳孔扩大,不可置信,“您要找的是西佑人,西佑人藏在这里!?”
魏初昀听出了司宁话中的含义,然而看赵如明惊讶的神情不似做伪,他又想起了方才的想法。
他道:“不可惊动京兆司,秦枝彦山熟悉西佑人的身形相貌,一会儿由他们一个个辨认。”
秦枝彦山上前一步,抱拳称是。
声音响亮,气势如虹。
赵如明浑身一惊,顿时怀疑他们的来头,怀疑宣元王小世子接手钓诗楼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一颗心惴惴不安。
气氛凝重之际,司宁突然问:“找到西佑人该怎么办?留着监视?还是赶出去?”
赵如明:“当然是赶出去了,决不能让西佑人留在钓诗楼,如果被发现西佑人藏在这里,那就麻烦了!”
司宁轻笑:“没错,既然都是离开,不如让他们自己走。”
倘若西佑人主动离开,那便不会有梦里的局面了。
魏初昀觉得司宁说的也对。
赵如明皱眉:“西佑人就是为了躲避京兆司搜查躲在钓诗楼,不可能走啊,这附近的酒楼客栈关了几家,阳春楼倒是容得下很多人,可是……”
魏初昀:“可是什么?”
“阳春楼只接待皇商,以及和皇商有关系的人物,没有请帖或者印章别想进去。西佑人肯定是进不去才来钓诗楼,他们不可能走的。”
司宁:“若京兆司不久就来了呢,听见这个消息,你逃不逃?”
“!”
“娘子是说逼他们走,这就是让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的离开,不挑起矛盾,悄无声息地就解决了埋下的祸端?娘子真是聪明啊!”
魏初昀挑眉,看向赵如明兴奋的眸子里闪过流光。
司宁毫不客气:“当然了。掌柜认为这个办法好,没问题吗?”
赵如明懵了一瞬:“没有,没有,不费力气的办法最好不过了。”
“郎君认为呢?”
“嗯……你想怎么做?”
“等人来就知道了。”
“等谁?”
“阿德。”
话出口,魏初昀错愕,赵如明愣住,秦枝彦山团团迷糊,不知所云。
不久阿德带着茶水过来,众人才知原来司宁是口渴了,着实被吓了一跳。
秦枝假扮伙计挨个向房里送酒,彦山则与从没露过面的伙计假扮宾客,透露京兆司的行踪。
双管齐下,若西佑人察觉他们两人不是伙计,也只会以为他们是京兆司的人。
如此一来里里外外都给了西佑人警告,劝他们赶紧悄悄地走。
钓诗楼比九音阁相差甚远,毕竟不是青楼,堂上只有一位女郎弹琴唱曲,哼的是徽州小调。
曲调迂回婉转,细水流长,颇有排忧解烦,引人入睡的功效。
比一般的酒楼安静多了。
坐在中层楼上的魏初昀俯瞰下方宾客,一个个打量。
司宁拿出锦囊里的圆盒,抖下几片茶叶,倒一杯热水。
待茶叶尽数舒展显出鲜艳的嫩绿色后,指尖迅速滑过杯上热气。
“郎君喝茶。”
魏初昀接过抿了一口。
唇齿留香欲醉人,这是熟悉的幽香。
“这儿也有清笼闲。”
“以后掌柜都会采办这种茶叶。”
魏初昀回头,正见司宁把香囊挂回腰上。
“郎君别忧心,只是梦而已,西佑人未必躲在这里。”
魏初昀心头复杂,他怎能告诉司宁他的梦是真实的,他能透过别人看到明日那人经历的一切?
他只根据西佑王子和他产生的过节,告诉司宁他梦见西佑王子追杀他,其余的事一概没提。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落在一群西佑人手里,司宁又去了哪儿。
想到那个画面,魏初昀便感觉窒息。
他拉过司宁的手:“你不会抛下我的对不对。”
司宁反握住他:“当然了,梦是相反的,郎君不要信。”
突然楼下一声脆响,老妇人撞翻了宾客手中的酒,宾客反手将老妇人推倒在地。
“他奶奶的,惹你大爷。”
“抱歉郎君,我娘腿脚不好,不是有意撞到您的,请郎君恕罪,郎君恕罪。”
“她不是有意的,那就是你故意的!”
宾客相貌普通,个子却是很高一把抓住女郎的手,正要摸她腰时,角落里一人喝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非礼娘子,想见官不成?”
“我呸,非礼她!她还没我娘子漂亮呢!”
“那就放开她。”角落里的人走了出来,披头散发手提酒壶,看着像个酒鬼。
身旁的宾客见是老酒,扯了下同伴的袖子,同伴愤然不理。
“你多管什么闲事!她们这种人我见多了,老人故意摔倒碰瓷,年轻的趁机偷荷包,不给她们点教训她们还要再犯!”
咦,还有这样的事情,真是稀奇了。
一众宾客纷纷吃瓜看去,女郎和老妇人哀嚎称冤,另一宾客只得站出来作证。
“街道上确实出过十几例这样的案子,我兄弟被骗了好几次,情绪有些激动。抱歉啊。”
“你插什么嘴,我非要惩治她们不可!”
“你的荷包在你袖子里。”
“妈的,臭娘们儿。”
那高个宾客甩手便扇了她一巴掌。
被老酒扶起来的老妇人哭嚎:“宝儿,宝儿。我犯的错为什么打你啊,没有天理了。”
老酒脸色难看,殊不知高个宾客的同伴脸色更加精彩,他想说的是——你的荷包是你自己转身时扫过桌面,被你带到袖子中的。
然而现在打了人家一巴掌,要再说清实情,他兄弟就要被告上京兆司了,到时候盛司肯定会革了他的职,连自己也要受罚。
他只能拼命拽着拖着高个宾客坐到没人的地方。
安抚兄弟的情绪,偷偷告知实情。
却不知他们的身份已在不经意中暴露了几分。
司宁道:“他们说话的语气很有京兆司的味道。”
魏初昀愕然:“京兆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