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心里像着了一把火，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刚才已经见识过这人有多么疯了，他生怕惹怒他，真的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苏御的声音都在颤抖：“陆远！你把千俞放了，我做你的人质，我保你一定会去你想去的地方。”
陆远挑眉看他：“你保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不信你真的能伤害自己的儿子！”苏御表面上看似在威胁，实则语气近乎哀求，“我就不一样了，我就算死了你也不会心疼，所以让我做人质，如果不能满足你的要求，大不了一枪打死我啊！”
“苏御，你他妈闭上嘴！”吴巍愤怒道，“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苏御举起双手，从众人中间走出来，缓慢往陆远的方向移动，边走边说：“千俞是聂博士一命换一命换回来的，如果他在你手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聂博士泉下有知绝不会原谅你。”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陆远，他沉默了一会儿。
苏御见有戏，立刻补刀：“我和他换，这样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陆远还是没动，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似乎在认真考虑事情的可行性。
这时候退出包围圈又回来的冷战在吴巍耳边说：“人都到了，刚才用炸药探测器测了一下，他没撒谎。”
陆远几乎能猜到他们在交头接耳什么，刚要说话，沉默良久的陆千俞突然开口打断道：“再不走，等警察都到了，你就走不了了。”
陆远被这句话一语惊醒，朝苏御吼道：“你们是不是想拖延时间？还不赶紧滚开！”
苏御的“计谋”在陆千俞面前被一举击破，一番话从喉咙坠落至心头，艰涩地堵成一团硬块。
吴巍不知跟谁说了句什么，挂断电话后说道：“你的要求我们同意了，车子几分钟就到，但有一个条件，不许伤害人质。”
陆远没回答他，从后面推了陆千俞一下，说了句：“快走。”
两个人错肩而过，苏御分明看见他用口型跟自己说：“等我。”
路遥公司外面已经被警方的人包围，红蓝警灯闪烁，在低垂的夜幕里尤为醒目。
陆远在一干荷枪打手的护送下挟着陆千俞走出来，看见这阵仗，发自内心地笑了笑说：“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从未想过这一幕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是壮观啊。”
“不。”陆千俞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说，“还有一次。”
陆远问：“什么时候？”
陆千俞微微侧过脸：“二十年前，M国的警方怀疑妈妈是死于谋杀的时候。”
陆远面色骤变，绷着脸大声问：“车呢？”
这时从前方传出扩音器的声音：“陆远，车子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准备好，你只要不伤害人质，我们就不会伤害你。”
“不过我们还是想让你知道，任何人违法犯罪的人都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你的唯一出路是束手就擒，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不要负隅顽抗，尽快投降才能得到宽大处理。”
陆远冷笑一声：“说什么场面话，赶紧把车钥匙给我！”
一名刑警将车钥匙扔到陆远脚边，陆远命令陆千俞：“你去拿。”
陆千俞俯下身勾起车钥匙放到他手里，几名打手迅速呈包围之势护送陆远到车旁。
车子内加上驾驶员共有5个座，而他们有7、8个人，都带走显然是不可能的。
有人问：“陆博士，只有一台车，我们怎么办？”
陆远“急中生智”，说了句：“那就对不起各位了，咱们下辈子再见。”
说完枪口一偏，突然“砰、砰、砰”开了好几枪，瞬间倒下几个人。
除了陆千俞以外，还有一个被他“手下留情”苟活下来的打手当场吓尿裤子，“扑通”跪在地上求饶。
现场一片哗然。
一名刑警举着喇叭喊道：“陆远！你这是自寻死路！你在挑战司法权威！奉劝你立刻投降！”
“投降？”陆远邪恶地笑了一下，“这辈子我的字典里如果有个‘降’字，也不会到今天！有本事你们就开枪打死我，不过我手里这个人也会跟着没命。”
“还有，你们别想拦住我，我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不介意再多杀几个！”
陆远令那个活下来的打手去驾驶室发动车子，自己则押着陆千俞打开后座车门。
“这里是春节联欢晚会的直播现场，感谢电视机前的千家万户，又一次与我们相约春晚，喜迎新春。”
车子一发动，收音机里便传来直播春晚的声音。
“今晚让我们听神州大地共奏春节序曲，今晚让我们看五湖四海同唱难忘今宵。”
陆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打开车门的手一滞，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喃喃道：“千俞，我好像从来没陪你们姐弟看过春晚。对……”
一句话生生卡在喉咙里，陆远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大睁着眼睛，目光从不甘心逐渐变成解脱，随后在陆千俞的注视下直直地倒了下去，胸口一片模糊。
而就在几秒钟前，陆千俞的脚步稍稍往旁边移动了几寸，一枚狙击枪的子弹不知从什么方位，裹挟着千斤重量刺破空气而来，准确无误地打在陆远的身上。
血溅了陆千俞一身。
那一刻他突然预见什么似的闭上眼睛，一股温热的液体洒在脸上，有点腥，又带着点苦。
人群突然乱了，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有广播声、有警笛声，还有人大声喊叫的声音。
陆千俞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谁抱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拉着往哪儿走，整个世界都旋转着往无尽的深海坠去。
“千俞，千俞你说句话。”
苏御急疯了，不断在他脸上拍打，但此刻的陆千俞仿佛变成了一只任人摆布的木偶，没有一丝生气。
陆清雅在经过他们身旁的时候，驻足看了苏御一眼，然后被带上明晃晃的手铐推进警车。
陆千俞一直闭着眼睛，任苏御在他脸上擦来擦去，他耳朵里只能听得见方才陆远死前说的话：“我好像从来没陪你们姐弟看过春晚。”
他后面想说对什么？对不起？
呵……
陆远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长久的耳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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