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繁殖

苏御的胸口仿佛被人拿刀劐开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深可见骨，还有一颗因为愤怒而砰砰乱跳的心脏。

这一切听起来太不真实、太玄幻了，怎么会有人活得这么惨烈？又怎么会有老爸这么丧心病狂地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

要不是这仨人长得跟依葫芦画瓢似的像，苏御真的会以为这姐弟俩是陆远从大马路上捡回来的。

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供体！这是人干的事吗？

陆千俞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兀自说道：“他让人篡改我的记忆，对我进行深度催眠控制，让我只听他一个人的话，但是他没有把我对妈妈的记忆抹去，那是我在遇见你之前，唯一能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

苏御心里早就痛到稀碎了，不想听但又停止不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虐谁，这感觉就像是犯了高血压，四肢麻木、头晕目眩、心律失常，只能靠躺尸来维持那点细微的平衡，否则一个不小心就能爆血而亡。

说到记忆，苏御突然想起一件事，问：“我听人说尉迟灏给你做咨询的时候，每次都会被抽走一管血，为什么？”

“他抽走我的血，是为了繁殖更多的特殊血型红细胞，因为如果我万一不幸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赖以发财的工具就没了，但是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找到任何一种物质替代或者复制，所以我被他‘保护’得很好，直到你的出现。”

“我？”苏御问，“这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千俞解释道：“这涉及到一种叫做苯基乙胺的物质，简称PEA。有研究称人在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时，身体会分泌大量的激素PEA，它相当于人体的兴奋剂，会使细胞活跃度增强。

在医药行业中，PEA可以作为药物的母核，也是一种重要的药物中间体，可以合成多种药物分子，我的血加上PEA，可以制造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药物。陆远认为之所以没有研制成功，是因为我的体内还没有足够量的PEA，所以他一直在等待你的出现。”

苏御不解：“那他怎么会知道我是个……”

“男的？”陆千俞笑了一下，“他当然不知道，谁都不会知道我的生命中真的会出现你这么个人。之前我一直害怕他不喜欢你、刁难你，不过他对这件事只字未提，甚至还叫你回家做客，当时我想不明白，现在想来可能是害怕我真的和你分手吧。”

苏御恍然大悟：“这下我终于明白了，我们在一起之后，他从你的体内提取到了足量的PEA，再加上你的红细胞合成研究出了一种新物质，你们家那个什么塞尔斯红药就是用你的血开发的，是这样吗？”

陆千俞点点头：“是。”

“可是我就又不明白了，很早以前电机厂爆炸那次，你不就已经研发成功了吗，就连肖远航和刘伟奇都吃过啊。”

“我猜。”陆千俞叹了口气，“那时候我可能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陆远通过定位仪和尉迟灏的治疗结果，比我早很久确认了这个结果，否则他也不会找人跟踪我们了。”

苏御心想，原来陆远找人跟踪他们拍了那些照片，就是为了落实他和陆千俞的关系，既然他那么厌恶甚至痛恨同性之间的感情，那他当初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谈恋爱的？

还真特么的卧薪尝胆啊，是个狠角色。

苏御说：“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你们医院之前给肖远航吃的外伤药，我找人拿去研究过，前几天给我的反馈是那个药效比你们上市的塞尔斯红药还要好，而且更安全，我知道私下找人调查不对，不过当时完全是出于担心你，你不会怪我吧？”

陆千俞应该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明显地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半晌，他才讳莫如深地说道：“不怪你，不过也没办法现在给你解释，我只能告诉你市面上出售的塞尔斯红药，路遥公司的研发人员并没有掌握核心化合物。这里面的原因比较复杂，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苏御点点头，没再多问，他不说自然有他的原因，不想逼他。

直到说了这么多话以后，苏御才觉得哪儿不太对劲，今晚的陆千俞条理清晰思维敏捷，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像被人夺了舍。

苏御疑惑地问：“少跟我岔开话题，我前面问的你还没回答我，你的病全好了？”

陆千俞突然绷直了身子，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月光一泻千里，不偏不倚地透过窗帘缝隙打在他的脸上。

陆千俞的脸有一半陷入一片阴影里，看过去仿佛罩着一层看不透的薄雾，他眼里的柔情蜜意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鹰隼一般的犀利。

他接下来说的话，让苏御一刹那的思维突然冻结，极大地感受到什么是人性之恶。

“我的确有自闭症，但在6岁之前一直在做干预治疗，并且治疗效果很好。自从陆远发现我遗传了‘学者症候群’之后，他就不允许我再成为一个正常人，因为……”

陆千俞顿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他害怕我的天赋异禀也会同时被收走，所以他一直都在控制我，让我在一个疯子和正常人之间不断地变换。”

苏御词穷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千俞紧张地握他的手，头发蹭在他的脸上问：“苏御，你害怕了吗？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异类？不配跟你在一起？”

苏御哪是害怕，原先的百分心疼迅速扩大千倍、万倍，虽然黑暗中看不清陆千俞的脸，不过能想象到现在他该有多么缺乏安全感。

苏御喉头哽了一下，语气不自觉放软三分：“那你是怎么恢复的？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