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打探，得知李大爷和他的女儿女婿为人都很忠厚，是个靠谱的人家，阿厌安心不少。不管刮风下雨，李大爷每天必来点个卯，今日有点特殊，后头还跟了一对三十左右的男女，手上大包小包拎着，脸上挂着村里人特有的质朴笑容。一问才知是李大爷的女儿女婿，竟是帮着老爷子上门来提亲的。
陆大娘一副羞答答的模样，将阿厌拉进房里：“老李带着自家孩子过来，算是很有诚意了，他老这么每天跑来跑去，怪辛苦的。我搬去他那里住也好，就是不能天天见着你了。”
阿厌依依不舍，可是天要下雨大娘要嫁人，她拦也拦不住，只是长吁短叹了好几日。
虽然都是老人了，但迎亲之日，李大爷还是尽量做足排场，借了一匹马颠簸颠簸来迎亲了，后面还跟着一乘四抬红轿。阿厌在洛煜的陪同下，眼睁睁看着李大爷把陆大娘扶上轿走了，一时没控制住，伤感的泪水哗啦啦流个不停。全福乐呵呵地跟在轿子后头，充做娘家晚辈去李大爷家吃喜酒。
“我看过这凡间嫁女儿，做母亲的总要哭上一哭，你这嫁的是位大娘，竟然也哭？”洛煜摇着头，哭笑不得。又劝道：“他们两人隔了半生，还有这样的缘份，不是该替他们欢喜吗？”
阿厌闷闷不乐：“好好的干嘛非要嫁人啊？现在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
“若是你怕一个人住着孤单，那我每日都过来陪你可好？”他想了想，忽又加上一句：“还有全福。”
阿厌点头，情绪甚为低落：“那也好。”
天黑后，全福回来了，他兴冲冲地说道：“这酒席办得真是热闹，客人也多，我那一桌的人都很心善，个个都看着我吃，让我好好吃了个饱，就是菜没有阿厌姑娘做的好吃。”
那倒是，你放开吃的时候还能有别人的份吗？洛煜在肚里腹诽。
因为感伤饭也做晚了，全福说这话时阿厌正有气无力地数着碗中米粒，听他说起酒席，心里发堵这半碗饭也不想吃了，站起来抓起碗筷打算收进厨房去。全福却是眼尖，一把夺过：“别浪费啊！”三下两下就把剩的半碗饭给扒拉进了肚子里。
阿厌当场愣住，洛煜诧异问道：“你不是说吃饱了吗？”
全福伸手抹了抹了嘴，理所当然地回道：“那我一路赶回来又饿了嘛！反正都是自己人，我不嫌弃。”洛煜突然发火：“你还不嫌弃？”又一拍桌子：“谁跟你是自己人？”
全福吓了一跳，他害怕地往后退，从小到大，少君都很少这样斥责自己，怎么吃个剩饭他就发这么大火？阿厌看了看两人，连忙打起圆场：“没事没事，一家人就是这样子的。我记得小时候，我娘和我吃剩的饭，我爹爹也经常吃的。全福，从明天起，你和哥哥每天都来吃晚饭，我多烧一锅饭，让你吃个饱。”
全福立刻忘记了委屈，抬起头嘿嘿傻笑：“阿厌姑娘你真好！”
惹得洛煜又想赏他一个暴栗，事后他也反省：自己这反应好像是大了些。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但这弟弟只晚他一日出生，生母去世时他还年幼，被父君接去宫里生活了一段时间，那时兄弟俩经常为了争抢一个玩具大打出手，谁也不让着谁。后来年岁渐长懂得了兄友弟恭，两人感情也算和睦，但他从没为弟弟操过这样的心。可是认了这个妹妹后却不一样了，总是时时记挂，怕她寂寞怕她吃亏，连见她的剩饭被全福吃掉也觉得被亵渎了一般。自家人是可以互相吃剩饭，可是全福又不是她哥哥，自己才是啊。
他想了又想，兴许是妹妹天生就比弟弟柔弱，所以自己才会更牵挂更在意。
分析出原因，这心里头就松快了不少。
主仆二人来得勤了后，阿厌果然又不觉得闷了，但世上总有烦恼之事。年关将近，需得多采购些食物才行，可是下山前师姐给的荷包却日渐干瘪。她每日都挑好的食材买，全福的胃又是一个无底洞，每次银钱都是像流水一般花出去，如果再没有进帐， 就不能置办年货了。
头一次，她想到村子里走走，或许能揽些自己能胜任的活来做。
村里多是颜色灰暗的普通农舍，唯独眼前这间青瓦遮盖的三进院落独树一帜，一看就知道主人是村子里的大户。此时这家大门外围了好几个村民笼着袖在闲聊，现在已是冬季，不需要去田头劳作，大家都闲得很，但凡邻居家里来个客人，村里人都要去瞧上两眼，再扯上几句。
今日这户人家必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所以才会引得这么多人来看热闹。阿厌刚走近，就见一个约摸四五十岁的农妇从门里急吼吼跑出来，后面还紧跟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穿着锦缎棉衣的男子，他嘴里大声骂着：“没用的老东西，让你给我接生儿子，现在我儿子生不出来，我小婆娘还大出血，你赔我的儿子。”他倚着门，弯腰脱下自己一只鞋，朝那农妇砸去。农妇一边避让一边还嘴：“姓钱的，明明是你家小婆娘胎位不正生不下来，就算皇宫里的大夫来了也没用。你上辈子没积德，活该没儿子的命！”
听这话应该是他家里有妇人难产，阿厌想着自己用灵力治好了陆大娘的腿，说不定也能帮帮人家。就挤过人群，跟那姓钱的中年男子说：“我稍稍懂些医术，不如让我进去看看你家娘子。”
男子见她一身素衣还这么丑，年纪也不大，半点都不像会医术的大夫，就没好气地说道：“守孝的吧？跑来我家干嘛？晦不晦气？”阿厌听得不顺耳，也沉下脸来：“如果不让我去看，晦气的就肯定是你家了。”
男子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保住儿子最要紧，村里也没有更好的接生婆，让她试试也行，就傲然说道：“行，只要你能让我儿子活着生出来，我就给你十两银子，不，二十两！”阿厌心想这样也好，倒省了自己去找活干，爽快说道：“成交。”男子领着她，急步进了内院。
一间窗户紧闭的昏暗偏房里，躺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脸上已经没多少血色，她肚子滚圆，双腿蜷起，下身不断有鲜血涌出。 床边还有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在帮她擦汗，脸色也不太好。阿厌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我试一试。”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