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兰小小的心,其实是灰暗的。
但现在,似乎又有了希望,她还太小,不懂得情绪的复杂,也不懂得怎么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只红了眼眶,看着眼前模糊的于宝萝,寸板的女孩子,是她能看清的轮廓。
“好啦,在家等着,我们跑完步就给你拿回来了。”于宝萝也不会安慰人,就怕她真的眼泪掉下来,那个就很难~
“谢谢你!谢谢!”曹妈妈道。
“不客气,我们是同学呀,同学就要互相帮助的。”于宝萝其实挺想给这两口子甩脸色的,只是实在没这个必要,她只是想要保护幼时曹小兰的心灵。
那是一种,受过创伤后,再难修复的东西。
她懂!
“我租车送你过去?”魏羡道。
这儿开车从龙江路走,到眼镜厂也不远。
不像以前拖拉机咯噔咯噔一个半小时,现在租光能车的话,一个小时也能跑一个来回了。
“不用,我开车过去就行。”沈莹道。
“老师辛苦了,晚上叫波英姐姐来,我等她的哦~”于宝萝道。
“那行,那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魏羡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其实家里也要照顾家务。
只是今天还得去陶家村家访一趟,到了放学的点,她其实也就没打算在这多停留。而且跟人换了下午的两节课,备课还得多备一份。
是以沈莹说她开车过去,她也就放心了。
这就不多耽误,拿了本就停在公交车站的自行车就还得先去一趟学校。
“那我们还跑步吗?”小宇等着于宝萝把照片拍完告别了曹家三口后问道。
“那必须跑呀~”于宝萝道。
“我把车开上跟着你们,到点你去一下就回。”沈莹小声道。
“好!”于宝萝点头,她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没有她带着,小宇一个人不大能跑的下来。
运动这事儿可是得坚持的。
其实对于读书好不好,不管是于宝萝还是老雷,都对小宇没什么想法。
只是一个孩子的童年,是需要建立自信心和培养耐心的,能鸡还是先鸡,实在鸡不了再摆烂。
索性把书包放到车上,今儿个的路线就是直接跑到安家镇,在安家镇洗澡。
这样小宇做拉伸的功夫,于宝萝就能快去快回。
眼镜厂里毕竟是玻璃水晶镜片,总归是会有些损耗。
于宝萝其实也并不是付不起一副眼镜的钱。
只是当下还是人情社会,她拿甲鱼和牛奶换眼镜,其实就是这成本的钱就由史爸爸出了。
之所以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有一个措辞,能够安抚到曹家的情绪。
或许也正是因为曹小兰童年时是这样的情况,才会导致她特别珍惜学习的机会。
她认识的曹小兰也并没有瞎,所以或早或晚,这么一副眼镜肯定是会配上的。
于宝萝心里真正过不去的,其实是来自家庭的情感和冷暖。
人都是从苦难中浴火而出,却没有人会感谢苦难。
那种可能穷尽一生都无法释怀的伤痛,如果可以,大可不必。
曹爸爸和曹妈妈是服务性岗位,下班都要到九点。
于宝萝洗完澡再跟着沈莹坐车回来时,实际上已经过了他们工作餐的晚饭点。
但是因为不能饱腹做剧烈运动,所以她和小宇早就已经习惯了晚饭吃的晚。
家里头还邀了甲鱼的约,于宝萝便摇了车窗直接喊曹小兰出来拿眼镜。
“这么快,太谢谢了,我们这……”曹妈妈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还是跟在后头一起出来的曹爸爸道:“我们这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
说着,把刚刚买来的六个报纸包着的虾饼递到车窗里继续道:“回头你们来,我给你们量量脚,一人做一双皮鞋。”
于宝萝闻言笑了起来,脆声道:“谢谢叔叔。”
“不谢不谢,我也就这个手艺,你们别嫌弃就好。还要多谢你们。”曹爸爸只有曹小兰一个女儿,跟曹妈妈怎么吵,那也是因为根深蒂固的老思想。
但真是涉及到女儿一辈子的健康,他又怎么会不关心?
拖了于宝萝的福,这件事终究是没有让他们这个底子本就薄的家雪上加霜。
最重要的是,孩子生病,那怎么能是闷着胡乱打发的?
他回过神来,真正生气也是气曹妈妈的隐瞒。
也许这两口子回家还得吵一架也说不准。
只是这会儿曹爸爸对女儿是真心心疼的,对魏老师和于宝萝也是真心感激的。
所以他把自己能做的事左思右想了一圈,除了买了虾饼以外,也只有做皮鞋是他唯一能拿的出手的。
手工皮鞋诶~
这在这个时代的国外可老贵老贵了,根本不是一副眼镜可以换来的。
但现下国内的劳动力和经济环境中,这种服务性的手工劳动力是在逐渐凋零的。
人们过于迷恋工业和量产,实则就是因为经济无法支撑这种手工奢侈品的发育土壤。
跟曹家告别,回到自己家里时,邵波英已经到了,还带来了一个大瓜。
于新泉见他们回来就摆桌吃饭,邵波英也丝毫不见外的上桌续点儿。
晚饭的功夫,邵波英就八卦道:“我老妈又去了趟你们班那个陶路英家,你知道陶路英是他们家捡来的孩子吗?”
“知道呀!”于宝萝点头。
“其实我跟你讲,她根本不是她现在的爸妈捡的。她以前是村里五保户捡来的,户口也是跟五保户一家。”邵波英道。
“啊?然后呢?”于宝萝问道。
这种事,魏羡不可能在班级里说,但是她经常去家访的话,家里的家务不得不让她婆婆多做一些,是以在家都会事无巨细的解释清楚,免得家里人不理解,又弄得不愉快就不好了。
碰上邵波英这么一个八卦精,一副不说就浑身难受的样子,于宝萝就顺嘴问了,权当是成全她。
“然后?然后陶路英六岁那年,她爷爷就去世了,就留了一个老房子给她,很破的一个土房子。”邵波英道。
“后来呢?”于宝萝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