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话，让一诺沉默了下来，他张了张嘴，目光呆呆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他，他也不曾拥有过自己的想法，一直以来他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好，其他的根本不用过多去考虑。
他会难过吗？
他不知道，也未曾想过。
那他喜欢杀人吗？
他也不清楚，可每一次杀人他并没有感觉到多开心，只是自小的训练告诉他，凡是遇到对手必须要赶尽杀绝，不能给对方一点反击的可能，否则死的就是他。
杀手要杀人的同时还能保住自己的命，他们生来就是做这个的，没有任何缘由，也没有想与不想。
其实现在的他好多了，起码会去思考一些事，以前他就是一截木头，呆呆的跟着主人就是，因为很多事不需要他去想，也不用他去考虑，别人会做好，他只管做就行。
想想也是可悲，所以他不能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懵了，歪着脑袋看向楚朝阳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格外无助。
“我，我不知道……”
一诺最终说出这句话来，带着太多的辛酸和无奈，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义其实才是最可悲的，但他想要追寻答案的时候发现这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永远就米诶有自我，也不需要有。
“我不知道……”
突然，一诺爆发了，他大吼了起来，然后用力的抱住了自己的头，看着他脸色不对，眼神也发生了变化，楚朝阳开始担心起来，她这个问题确实有些超标了，这对一诺来说有些过，他痛苦不已，看起来非常难受。
楚朝阳到底不忍，她立马伸出手，想要触碰他，谁知一诺突然躲开，抱着自己的脑袋跑开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边跑，嘴里一边呢喃。
那一刻，他的意识发生了逆转，也许有些东西被他重新重视了，这或许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以前他不用去想那么多，无欲无求，只用执行命令，可一旦他有所求，就是背叛的开始，那样一来他会面临怎样的后果她不敢想。
糟了，她可能害了他。
楚朝阳连忙追了上去，自己是叛逆者，是众矢之的，难道她还要害了这个孩子吗？
其实他已经很可悲了，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她不该让他对一切充满希望的，因为希望的背后是绝望，他无法打破现在的一切，那么只能面临更大的绝望。
但一诺速度太快了，转眼间就没了人影。
雨下的那么大，楚朝阳还在街上不停的寻找他的踪迹，她很怕发疯的一诺会做出什么事来，这里是京都，他万一动了不该动的人后果不堪设想，何况她也不希望他背上滥杀无辜的污名。
在哪？人在哪？
她到处寻找，都不见踪迹，街上空荡荡的，就像一开始没来过人一样。
“一诺！你快出来，一诺！”
楚朝阳一边跑一边喊着他的名字，大街小巷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一整夜，一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那个少年其实偶尔还是很有趣的，只是他对很多事都不知情，偶尔会想问清楚，偶尔还带着一丝期望。
想到他，楚朝阳就格外的难过，她不想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害了他，也许他从不曾知道一些事才是最好的结果。
找到了一整夜也不见他的踪迹，她想他是不是回到了客栈。
然而回到客栈一看，依旧不见他的踪迹。
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都找不到他。
会如何呢》她不知道，但现在很怕会出意外，所以她一直都在打听外面的情况，看看会不会突然出现什么血案。
也没有，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从头到尾只是她想的比较多而已。
或许是她想多了？
这几日楚朝阳哪里都没有去，计划也被打乱了。
本来以为自己也不会在乎这个少年的，可是跟他相处这几日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这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他生活的环境让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三日后，一天夜里。
又是一个雨夜，雨下的非常大，窗外电闪雷鸣的，楚朝阳怎么都睡不着。
突然一道惊雷落下，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突然看到床前站了一个人，她继续下意识的去摸身边的刀。
要知道她就算睡觉都不可能多安稳，已经习惯了有人在她睡梦中动手，虽好的结果就是假寐，随时都要醒过来。
眼前那双眼眸格外的熟悉，看到他的一瞬间楚朝阳却不开心，因为那双眼睛中充满了落寞。
“是你？几日不见，你去了哪里？”
她还在担心他，幸好他回来了，可他浑身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觉告诉她怕是有些不妙，她的手已经放在了刀上。
然而一诺没有动手，而是冷道：“你问我喜不喜欢杀人。”
居然还是在为这个问题困扰，楚朝阳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办了坏事，她只好说：“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喜不喜欢的不重要，你不用去想那些，想的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
可他根本就不理会楚朝阳现在说的话，而是继续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也没有人让我去思考过问题，我只是一直在执行任务，直到你问我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我才知道我这样是什么，是傀儡。”
“一诺，你该知道若是背叛会有什么后果。”
不管是哪个组织，都百变不离其宗，最后的结果他未必能承受，尤其是他这样富有天赋的杀手，肯定不会被放弃的，将来他要面对的将是多么可怕的事。
再说他可就真的要过界了，所以楚朝阳提醒了他，但他显然是清楚的，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但这个问题也确实困扰我，所以我去试了，我发现，我不喜欢杀人，我不喜欢听到他们求饶，不喜欢听到他们临死前的惨叫，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他的声音几近哽咽，情绪一下子宣泄了出来，所以他身上的血腥味是从何而来的她也不用去想了，他没有是非观，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所以往往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楚朝阳微微叹息，她起身，走到了一诺面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喜欢的话，就不杀人了，你可以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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