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赌约总账

留仙楼，二楼雅间。一张桌子，一碗面。

穆云笙与赵锦相对而坐。她眼睁睁看着赵锦将那碗面吃到一点酱料都不剩，还端起来把碗底的汤都喝了，再次怀疑今日的赵公子是否哪里不正常。

先是好久不出现之后，突然来到留仙楼二楼阻止了穆振嘉恼羞成怒要扇下来的巴掌，接着又突然指名要吃她做的面。最后，赵锦还说这几天去她家考察了一下——她不是已经被卖到赵府了吗？

按照卖身契上所说，“生是赵家人死是赵家鬼”，她现在的“家”应该是赵府才对。

“赵公子，容我问一句，你说的去了我家，该不会是去了我被卖给你家之前，原来所在的……？

赵锦解决干净碗里的面，恍若未闻，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这面不错。”

……要是放在现代社会，这家伙妥妥的就是万恶资本家！穆云笙翻了个白眼，果然听到赵锦肯定的答复：“你算是我的下人，如果有什么阻碍你工作，那就是阻碍我赚钱。我听说穆家还一直在找你麻烦，就去看了看。你放心，我没有大张旗鼓，你母亲和你弟弟也不会因为我遭到报复的。”

“你如果只是想去看我的笑话，那就请便。我不会阻拦你。”穆云笙端起赵锦面前的空碗，起身要走。

赵锦这样的行为并没有让她觉得感动，穆云笙只觉得不想被别人挖掘的过去，现在全都摊在太阳下暴晒着。

赵锦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你一直说人各有命，所以我才想去看看，究竟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赵锦叹了口气，语调少见的温柔了起来，“云笙，你现在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姑娘，你知道么？”

穆云笙没有回头。她立在原地，又气又笑道：“我如果像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我的弟弟就不可能从病痛中活下来，我的母亲就会被欺侮至死。所以说，有些东西我从来没有指望别人明白过，毕竟不是感同身受就不可能理解。”

赵锦似乎终于是忍受不了她这番悲观的言论，一把用力将她扯进自己怀里：“明明也就是比棉儿大了两岁，到底是谁教给你……”

他话没说完，因为穆云笙手里的面碗不偏不倚结结实实扣到了他脑门上。

雅间里一片寂静。

赵锦这一刻无比庆幸他刚刚将碗里的菜汤也喝干净了，不然情况应该比现在糟糕十倍。

穆云笙也有些慌神，她刚刚被赵锦拉扯，重心不稳才让那个碗脱手摔了出去。一向风度翩翩、出场自带光芒的赵大公子头上竟然扣了一个空碗，这一幕让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锦拿下头上的碗，眉梢微动：“我还以为你是不会笑的。”

“我第一天跟公子去仙客来尝菜就对公子笑过，看来是公子忘了。”穆云笙接过碗，从善如流的回答赵锦。

赵锦一愣。他平日忙着打理生意，忙得脚不沾地，那日的事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没想到穆云笙竟然还记得。

穆云笙拿着空碗推门而出，留给赵锦一个背影和遥遥一句话：“月底算总账的时候，我一定让公子笑得比今日的我更开心。”

穆云笙离开许久，赵锦才若有所思道：“……那么，我且拭目以待了。”

穆云笙，你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呢？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过去得也很快。

账目清算的日子定在留仙楼开张一个月后打烊的晚上，就在留仙楼清算，王大厨与穆振嘉自然都需到场。王大厨一出现，穆云笙便看出他这一个月都没有睡好，眼下的乌青叠了几层，活脱脱熬成了熊猫眼。

小厮低声向她道：“听说王大厨为了拉拢客人，这一个月都是亲自上阵盯火熬汤，仙客来这一个月的利润也涨了不少呢。”

穆云笙微微一笑，面不改色。

穆振嘉负责仙客来的账本，他自进了留仙楼大门就没敢看赵锦和穆云笙，只抱着个账本在旁边躲着，直到赵锦催促两边账房先生将账目摊在桌上各自报账，穆振嘉才走上前来。

留仙楼派出的账房，却是穆振学。

有知道他们二人是兄弟的，登时窃窃私语起来。谁都穆振嘉是娶了镇子里老账房先生嫁不出去的女儿，才因此得以继承老账房的管账本事，又摸爬打滚多年坐稳了仙客来账房先生的椅子。

而穆振学却是来投奔了穆云笙不到一个月的新人，他能抱着账本与做账多年的穆振嘉平起平坐，正是全靠了穆云笙的器重与栽培。

穆振嘉已经听见了周围小厮低声的嘲笑。做大哥的混了多年竟然不如弟弟投奔侄女一个月，加上他平时总为难打杂的仆役小厮，如今也难怪别人要看他笑话。

穆振嘉平时最好面子，现在脸上血色尽失。

赵锦自然猜到穆云笙安排这一幕有羞辱穆振嘉的意思。他目光探询地转向穆云笙，穆云笙却全不看他。

赵锦微微皱眉道：“账目明细放在桌上就行，我自会请别处的管账师傅来核对。你二人报出这一个月酒楼的总利润与成本即可。穆账房，你是老伙计了，你先请。”

穆振嘉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句老伙计是对自己的称呼，慌忙将账本平摊在桌上，手忙脚乱翻到最后一页，清了清嗓子报道：“仙客来本月进账一千五百三十两银子，成本耗费八百两整，所得利润共是七百三十两。”

升了！在连续一年进账的银子持续下降后，仙客来终于迎来了回转！

仙客来的仆役们本已觉得希望不大，听到这个数字，许多人顿时振奋了起来。七百三十两银子对于刚开张的留仙楼可不是一个好超越的数字，这么一看，仙客来的赢面还是十分大的。

穆振学看了穆云笙一眼，穆云笙点了点头。穆振学翻开账本，清了清嗓子报道：“留仙楼本月进账三千零三十两，成本耗费两千两百九十两，所得利润共是——”

“七百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