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无间地狱的源头,是很古老很古老的一位神明,用自己爱人的骨挖成的,那位爱人临死前悲愤欲绝,涌出来的血化成了岩浆。
这火山,从诞生到现在,只喷过两次次。
一次是刚形成时,一次是桥断之时。
知道这个传说的人很少,因为众人生活喜乐,没必要去理会那些充满悲情伤感的故事。
但如今不同,人人拿这事说事时,与那乌庸国太子捆绑在一起。
传着传着,就变成……
路人甲那个鸟太子,为了和另一个在一起,把自己的未婚妻推进那无间地狱里,这才导致火山爆发呢!
路人丙哦哦哦!原来是这样,难怪,这火山都这么久不发,那太子太坏了,还要拉着别人一起陪葬。
路人乙呸!这什么神,什么人!生来就不该是人,更不该为神!
路人丁在他身边的人,也都不是好人。前几日,我还看他们偷偷摸摸地拿个大袋子不知道在干嘛呢!
丰仑——你们说什么呢!谁偷偷摸摸的了!我们正儿八经捡破烂拿来卖,怎么了?碍着你了?
一声拍桌引起茶楼上下人往下看,一位少年郎的脸青灰青灰的,咬牙切齿的。
旁边另一位穿着简单的少年拉一拉他:
朋友好了,丰仑,我们走吧,回去还得我们做饭呢。
少年郎哼地一声,与另一位要准备踏出去。
路人甲二位就是那鸟太子身边的杂货吧。
这可忍不了,两个少年都愤懑地瞪过去,大丈夫怎能忍受这等侮辱。
丰仑你,再,说,一,遍!
那人笑一笑,
路人甲我说,你们,是不是那——鸟太子,身边的——杂——
话未说完,丰仑一拳打翻那人。
丰仑叫你再说,呸!
他转身要走时,耳边爆笑一声。
路人戊快看快看,太子身边的杂货打人了!
少年人又愤怒瞪过去,可是,周围一圈的人开始起哄。
路人戍太子是老鼠,那他们就是一群老鼠!
路人乙我看,他们说不定是太子养的……要不然怎么会忠心如狗?
路人戊啊哈哈哈,离开了那棒子,就没人疼了是吧?
路人戍你没听到吗,回去还要做饭呢。这么贤惠,被别人卖了都要帮着数钱呢!
接着一阵哄堂大笑。
……
茶楼里人们开着小会,叽叽喳喳,莺搭在枝头听不到一会飞走了。
两位少年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无辜成为别人的笑谈,怎么辩解都辩解不了。
丰仑凭什么这么说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
少年们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愤懑不平。
朋友因为我们是太子的身边人。
另一位低头道。
丰仑身边人?身边人就活该被欺负吗?难道就该被说成那样吗?刚才你就不应该拦下我,看我不把他们揍得屁滚尿流,叫他们还敢造次。
朋友没用的。反而你越这样,他们会传的更猛。到时候,会连累我们,没有谁敢跟我们做生意了。
丰仑……好吧,你说的也是。那我们就这样放任流言四起吗?
朋友……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太子呢?
……
少年人面红耳赤,一张嘴巴敌不过四嘴。
四周的人看他们如看街边的猴子,那种滋味,平生第一次从心里有些怀疑自己。
一位少年看着那些人的眼睛,体会到什么叫言辞如刀,不废一兵一卒,就可以使对方溃败成军。
他们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拎起布袋走人。
他们走后,坐在桌上悠哉悠哉喝茶的人,举扇掩面一笑。
……
这断时日,太子疯疯癫癫,而且,会动不动扔东西摔盘子,甚至会把装饭的碗给拍掉。
一粒粒饭如珍珠掉线噼里啪啦甩在地上,几人的耐心也在这一甩里凉了心。
总是毫无收货,太子忍不住自己的怒火,原本一番翩衣温润的儿郎也会暴躁易怒。
几个人劝说他,不要浪费粮食。
太子不听,一意孤行。
其他人只能默默等太子撒完气后一点点收拾。
一日复一日。
他前不久和戚容吵了架,他说他想到能让火山不再喷发的办法,代价是需要活人献祭。
戚容说他如果这么做,那他会死得尸无完骨。
他说不怕。
戚容说,要在乎命,苟活也要过完。
太子不会,不会让自己再这样烂泥度日。
戚容骂他是巨婴。
太子恼怒。
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懂!
我怎么会不懂!
他说戚容不理解他,戚容说他不听他话。
谁也不让谁,委屈受够了,太子转身就走了。
日子愈来愈难过,家里已经没吃的了。
太子还是一无所获回到原地。
这个手下互相对视几眼,不知暗地里又商讨什么。
太子不耐,皱眉:
悯濯想说什么,就说吧。
几个人眼神飘散,还是梅清念上来跟他讲:
梅清念殿下,我们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悯濯……
梅清念我们,想跟你聊一聊,后续的去留问题。
悯濯……
梅清念这几个月来,我们收到的货物,都卖不出去。积攒一大堆,还是要丢掉。现在手上没有银钱,也没有食物……
悯濯……
梅清念哦,对了,锅里还剩一点,我们……四个人太多了,很容易吃空家里的。所以想……
悯濯想走,就直说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眼里透着震惊和疑惑。
悯濯你们走吧,走也是好的,跟在我这落魄又没用的人身边,也是委屈了你们。
梅清念殿下……
悯濯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三个人离开了,只有一个留下。
悯濯看了一眼梅清念,眼神复杂。
悯濯你为什么不走?
梅清念我是殿下的人,要衷心侍奉陛下直到死去。
悯濯冷笑一声。
悯濯我不需要……
梅清念殿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跟我说。
就这样,两个人继续紧巴巴过日子。
期间,戚容来找他好几次,每一次都留下很多袋粮食。
太子也是个男人,是个男人,让自己喜欢的人施舍自己,他觉得自己自尊受挫,话一到嘴边,容易变成刀子,把戚容遭受的苦也拿来当骂人的把柄。
这一话,戚容当场跟他断绝关系。
戚容不来之后,太子变得更加古怪。
有时候在房间里会一个人自言自语,梅清念好几次敲门,都被太子用东西咱们吓退。
梅清念要跟太子好好商量。
他见门掩着,要过去看看时,从缝隙里,瞧见太子拿刀挂自己的脸,血肉模糊,癫狂地念念叨叨。
他颤抖着手退回去,等着几日后再找太子商量。
他见门口放着几袋大米,他知道,那个青鬼又来了。
他不晓得太子什么时候认识的。但这个青鬼对太子很关注。
即便闹翻脸,也会来找太子。
太子似乎又不领人家情,在房里又摔又喊,把人家赶走了。
梅清念殿下,你需要别人的帮助。
悯濯我不需要。
梅清念不,你……
悯濯我不需要……呃!
悯濯捂住半边脸,惊恐地推开梅清念伸出的手,
悯濯滚!滚开!
他跌跌撞撞跑回房间关起来。
梅清念愣在原地,因为他在太子遮住自己的瞬间,一眼看清那是曾经和他一起在殿下身边的三个朋友……
他害怕了,偷偷收拾东西,最后回头看一眼茅屋,走了。
戚容再一次来找他时,太子抓挠着自己的脸。
悯濯一慌,遮不住真相。
戚容知道了,仙乐国灭亡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这一次,戚容是真的和他断绝关系。
认真的。
戚容再怕死,也受不了那个怨。
若没有那场人面疫,他会永远会有金光灿灿的日子。
加上来到这里之前,他和白鬼的赌约,本来也生怨满满无处发泄。
知道这人也是白鬼前身。
一时之间,什么狠话全部摆出面上。
你就是个祸害!
戚容说完,也有些后悔。
但他来不及挽回,悯濯就关上大门,再也不见。
悯濯已经疯了。
疯得彻彻底底。
太子不管不顾,一怒之下用上千百条人命,全部献祭给铜炉山。
至此,白衣祸事白无相,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