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在襄阳

大战持续了三天两夜。双方心里都很清楚，所有的较量最终都指向灭掉对方的精锐主力。阿里不哥在蒙古的权势来自于他的兵强马壮和不可忽视的数量。要杀到他心疼权势消失为止。

  凌晨时郭芙替换朱子柳带领一万宋兵出城主力厮杀，朱子柳带领自己的剩余部下进食休息片刻整装待令，自己则上了城头替换黄蓉，黄蓉天亮时分带领一万宋兵出城替换耶律齐，郭家父母女儿三人同时厮杀在战场上，吕将军激起热血，想上阵杀敌，被朱子柳拉住，吕将军是朝廷派来襄阳的守将，不能有任何闪失。

郭芙从凌晨杀到中午时分，她的部下始终以半包围势厮杀，阵型一乱，落单的士兵必然遭受被屠杀的命运。她自己守在中间正面迎敌，让六个千夫长分两半包围的两边镇住阵形。以她的无影剑剑气为焦点，冲散蒙古军的阵形再诛杀，无影剑剑气如龙腾跃，靠近者非死即伤，剑身似乎饮饱了血，内力一激嗡嗡作响，在战场上格外惹眼。天亮时郭芙看见血红的朝阳升起，照耀着炼狱般的修罗场，她丝毫不敢松懈，她要尽力带着宋兵回到人间，回去见他们的父母妻儿。

  郭靖身在主场正中一日一夜的厮杀，好在他从不贪功冒进，稳扎稳打，且内功深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灭掉阿里不哥的嚣张气焰，蒙古彪悍的大军不是杀不完的。到了第二日下午，双方已成不死不休的胶着之势，黄蓉已被朱子柳替换下来，她赶紧上城头估略双方形势，宋军稳住了，蒙古的气势并未减弱。知道阿里不哥不计代价也要破城。再一次太阳西下后黄蓉让宋军锣鼓使劲的敲，连向夜空发射十枚烟花信号，命令杨过组织的江湖好汉夜袭蒙军后方营地。只要蒙军阵脚一乱，她有信心控制主场。

  休息半日的郭芙再一次带领重新整编的宋军上场杀敌，暗夜里，一袭红衣犹如修罗，举着火把带领士兵冲进主场替换郭靖。必须稳住整个战场，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杨过接到命令，将队伍分成三队，自己带领一千好汉骑马冲击阿里不哥的蒙古大营，这些江湖好汉各个身负武功，单打各个能顶十个以上的蒙古士兵，但没有经过军营训练，没有阵形作战经历，因此跟他们约定好，不要落单被冲散，全力杀敌，若能杀几个蒙军大将最好，绝不恋战，以半个时辰为准，时间一到立刻撤退。

撤退后到约定地点继续盯梢，只要蒙古大营稳定下来再次骑马冲击，杀半个时辰就撤退。阿里不哥的大营一夜被杨过的一千江湖高手冲击了六回，杀了一两千王帐亲兵，有两次他几乎暴露身份，狼狈逃跑时突然想起亲兄弟忽必烈被郭靖满场的追杀，没想到自己也遇上了。自身难保的情况下难免分心前方战场主力厮杀。天亮时他已经不敢在自己的大纛附近现身。前方蒙古悍兵不知道主帅被袭，将军们大多都知道了，一夜尽看着一队身手利落的宋人骑兵冲大营了。不免心里打鼓，阿里不哥没先跑吧！盯着他的大纛始终看不到他的身影，面熟的随从都不知道躲哪里了。

  另外一千分成两个队伍，一个去烧敌军粮草营地，另一个摸到敌军后方后勤补给地，打乱蒙古军的秩序即可。去给蒙古后勤补结的一队人马也学会了分时捣乱，抢了几百匹马黑夜中如同土匪来烧杀抢掠，闹完就走。让前方蒙古大军一日一夜吃不了喝不了也是好的。

  烧粮草的一队比较困难，有了前次忽必烈粮草被烧的经验，这次重兵把守，冲了几次均被打回来。万兽山庄史家兄弟带来的几百只野兽派上了用场，冲进粮草大营引起打乱，众好汉赶紧骑马冲进去倒上火油就撤退，最后的好汉扔上火把烧了蒙军一大半粮草。可惜损失了一大半训练有素的野兽。

  上午时分，黄蓉在城头看的清楚，蒙军士气大落，宋军阵形开始向前移动。

  天亮后杨过清点人马，死伤两百多人，杨过请史家兄弟带着受伤好汉绕道撤退。自己带着剩余英雄好汉骑马冲进襄阳城头的主战场，两夜三日的厮杀，他最景仰的郭伯父一家不知是否安好。一路看到宋兵阵形依然进退有据，心下稍安，扔上三枚信号向黄蓉复命便冲进去杀敌。战场上几万人作战，也不知道郭家人在哪里，带着兄弟们围成三角势阵形往前冲。

  杀到主场时突然看到犹如修罗一般的郭芙，满头满脸的血，神情狰狞，目如恶煞，手起刀落眼都不待眨一下。他虽然也上过战场，可这样野兽一般的正面厮杀从未经历过。冲天的血腥味，地上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快断气的呻吟声，脚下踩的残肢断体，让他几欲作呕，仿佛身在地狱一般。

  郭靖休整一夜恢复些许精神，再次带领一万宋兵出城，先仰天大吼一声“驱除鞑虏，复我汉室，杀啊！”宋军士气大振。杨过听见精神也是大振，正午时分蒙古军已经开始出现小股逃兵。宋军锣鼓喧天，郭靖朱子柳率领宋军开始趁乱猛烈扑杀还在战场上的蒙古大军。天黑时阿里不哥眼看大势已去，在部下的强硬要求下只能收兵撤退。

  天还未黑郭芙已经被凌天郑谷架回城头了，她手脚麻木行动迟缓，被刺伤好几处。坐在城头的郭芙被郑谷喂了些水和食物，一动不动的看着脚下的炼狱，炼狱里的人有些已经死了，有些还在呻吟，有些已经被踩烂了，还有些可能已经去投胎了吧！她还活着，迟早还要再一次经历炼狱。

  如果可以，她想让所有人离开这个炼狱，桃花岛的人都像以前一样在阳光，海水，桃花中日日欢声笑语。如果韩稷还活着，一定不要再回襄阳了，忘掉桃花岛，忘掉郭芙，忘掉郭家，从新开始生活吧……

郭芙突然感觉精神轻松了些，她念念不忘的一切并不合适襄阳，爹爹势与襄阳共存亡，妈妈必然追随，而她要陪父母，所以，他们不应留下来。

念头一起，近乎枯竭的丹田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内息在奇经八脉中奔腾，郭芙身体不由自主的打坐起来，凌天郑谷一看立刻清理旁边的人，生怕有人干扰郭芙。这股内息在郭芙的运功调息下越来越慢，越来越雄厚，如巨浪滔滔冲进无影功最后两层，再从第一层经脉路径开始奔腾，最后如巨浪融入大海缓缓涌动，凌天郑谷看到郭芙头顶一股若有似无的烟雾经久不散。惊喜的互视一眼，名无说郭芙有这样的征兆便是功法圆满之时。只见郭芙满是污秽的面容在月光下容光逼人，眉目间似有华光流动。

  凌晨时，郭芙体内的滔滔内息反复奔腾之后主动往丹田汇聚，郭芙随势而为，主动将它慢下来，丹田仿佛百川汇海，殊途同归一般尽数吸纳，再吐出再吸呐。郭靖黄蓉杨过都被吸引过来，虽然不懂为何郭芙这个时候功行圆满，但也知道不能惊扰她。

  如此一夜过去，郭芙睁开双眼，缓缓起身望着朝阳出神，这是人间，往下一看，战场还未打扫，隐隐还有被蒙古人丢下的士兵呻吟声，人间地狱一线之间。

  神志清明的转过身见爹妈杨过凌天郑谷看着她，浅浅一笑，满身污秽竟生出绝代芳华之姿，明明天已大亮，她漆黑的双目中仿有星辰流动，熠熠生光，人还是昨晚那个人，气度却生出睥睨天下之感。郭靖杨过武功大成之时也有类似之兆，均为她感到欣慰。郭芙随大家回府洗掉一身污秽，看着自己的房间，只觉仿佛又是一次重生。

  这一战灭掉阿里不哥五万精锐主力军，大宋死伤三四万精兵强将。忽必烈认为南宋气数未尽，不可穷追猛打，朱子柳笑称可保襄阳三年内平安。吕将军忙着写奏报呈与朝廷，又在校场大宴三天犒劳大军。杨过被郭靖执手带着与众将相见。听说他就是一直驰援襄阳的神雕侠，人人均是赞叹感激之情，这个时候为襄阳出力的人值得所有人尊重。

  喝多了的杨过回到郭府，还是原来那个房间，一切摆设毫无变化，不由得生出一种游子归家之感。第二日早起，黄蓉命人给他送来换洗衣物，郭襄破虏跟着一起来参观“神雕侠”。杨过看着这两个战乱中出生的双生胎感慨不已。换好衣服被俩孩子簇拥着去吃早饭。

  郭靖黄蓉郭芙早到了，杨过向郭靖黄蓉一拜道：“郭伯父，早，郭伯母，早”，又与郭芙互相问礼后坐下吃饭。郭靖一坐下便拉着他说长说短，最要紧的问他有没有时间，让他在襄阳留一段时间，他要把武穆兵书传与他，还要教会杨过战场排兵布阵，怕他在战场上人多的时候吃亏。黄蓉微微笑着吃饭，毫无介怀。

  杨过大吃一惊，他自然已经知道杨康为了夺取这兵书曾向郭靖捅过刀子，柯镇恶把什么都说了。郭靖却要把此兵书传与自己。黄蓉见他面色有异，柔声道：“过儿，这也是你郭伯伯为了后继有人善用此兵书，你人聪明又肯为襄阳为百姓出力，自该学了兵书发挥它的用处才是”。

  郭靖击掌道：“正是这个道理，发挥它的作用才不辜负岳爷爷的一片心血，前日你的人马少，武功高强才没吃亏，学了兵书还可以发挥他们更大的作用”。

  杨过心里感动，他们对自己实无嫌隙，一片赤诚之心。当下答应郭靖处理好城外锁事，半个月后就来跟郭靖学排兵布阵之法。郭破虏已经十岁，嘴笨话少，却是最爱学习兵法，常常跑到校场观看众将士沙盘演练，眼巴巴的望望母亲，再望望大姐，襄儿古灵精怪，只想听神雕侠行走江湖惩恶锄奸的故事，只是不敢反驳郭靖。还是郭芙忍不住扑哧一笑道：“爹爹把弟弟也带在旁边听吧！他最是崇拜大英雄，跟杨大哥一起学，定会学的好，是不是？”

  破虏头点个不停，生怕父亲不同意，大声保证一定好好学。郭靖见儿子如此诚恳也是哈哈一笑，又威严道：“那就带上，不好好学是要挨罚的”。

  黄蓉倒是喜欢孩子们各展其才。常常鼓励儿子去向郭靖讨教，如今见他鼓起勇气向郭靖提出要求非欣慰。

  杨过组织的江湖好汉死伤尚未安置，出城自去安排自己兄弟们，另外处理几庄自己先前的应约。至于明教的事，先放置一边去。

  吃完早饭，两个小的去跟师傅上课，郭靖去安抚伤亡将士，与吕将军朱子柳商议如何从新布置城防，鲁有脚前来与黄蓉商议丐帮弟子此次伤亡善后抚恤问题。郭芙无事回自己小院，杨过见她神色淡然，往日总是笑意盈盈的目光隐隐流动着悲伤，想到她从一个万般娇贵的娇憨少女到前日战场上满是煞气的女将，想来心境必是常人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