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进宫的旨意便到了,皇上还特意发了敕书,昭告朝野。民间皆诵顺国公府忠诚为君,陛下体恤功臣,君明臣贤,盛世之象。而朝廷上,不少人拉开了和林家之间的距离。
东方既白,一架两驱的雕花马车从顺国公府的正门驶出,由着宫廷内侍的带领,缓缓走在官道上,上面的铃声一响一响,清脆无比,外面,早归的燕子叽叽喳喳,与之相伴。林清宜按照县主品级大妆,坐在马车内,闭眼假寐,桃夭步行跟在一旁。
“何人?”宫廷角门东侍卫,手执利剑,拦住了前来的一行人。
“小的是中宫娘娘跟前的内侍永笙,奉了陛下和娘娘的旨意,接温成县主林氏入宫的。”内侍掏出腰牌,递给守门的侍卫,坤宁宫三个字在日光下闪烁着光芒,侍卫没有细看,加上昨晚便得到了上面的通知,侧身示意放行。
如今已在宫门口,礼仪规矩自然是不能随便了,一旁跟过来的宫女先轻掀开了帘子,旁边有人搬来了四角雕花黄柏木车凳,放在了跟前,马车里才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指若葱削,肤白胜雪,不着蔻丹,轻扶着桃夭的手,缓步马车里走了下来,发梳丱发,插着几多暗红色的珠花,上着如意云纹衫,下穿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群,腰间坠着的禁步轻微晃动,贵气天成,华彩夺目。
“温成县主时祺。”旁边的侍卫抱拳低头,不敢直视县主容颜。
初入宫廷,算是到了古代的权力中心,林清宜自然是有点紧张的,下车后,她暗自打量了下这红墙黄瓦的宫殿,端庄气派,让人生畏,她只管跟在永笙的后面,不敢四处乱看,路上遇到小宫女,大多是附身行礼。
高高的红墙内,规矩深严,等级分明,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事情,有人生来受到众人膜拜,也有人,永远是宫墙底下,干着粗活的内侍。林清宜突然庆幸,她穿越过来,是个世家贵女,而并非宫里一个不值一提的女子。
她享受着锦衣玉食,那遵守规矩,联姻皇室或者其他世家,便成了锦衣玉食后面的代价。这么一想,她好像,不是不能接受这些礼法了,因为这是她必须承担起来的责任。
正思索着,坤宁宫的大门出现在了眼前,从侧门进去,方到了正殿,上面用着小篆,写下了坤宁宫三个大字,旁边挂着两幅对联。凭着这段时间认识到的字,她大概猜了出来:“承坤宁之雅化,布螽斯之绵泽。”
当然,中宫娘娘自然不会在正殿接待一个县主,而是早早到了东暖阁里面等待。但到了坤宁殿,长笙便退了下去,转而换了娘娘身边的女官,吴和,再领着林清宜一路进到了暖阁里。
东暖阁外面,正跪着一个小宫女,年龄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梳着双丫鬓,衣服看起来,是再普通不过的宫女裙衫,手里正捧着一个托盘,上面还放了个瓷碗,碗里面装满了水,跪在门口。烈日下,小宫女脸上留下了汗珠,发髻有些散乱,配上一张小巧的鹅蛋脸,有几分楚楚可怜,双臂已经不自觉颤抖,碗里的水是不是溅了一些出来。
林清宜圣母心有点泛滥,想要开口为小宫女求情,一旁的吴和看出了她的想法,装作无意解释到:“这小丫头打碎了娘娘的冰裂纹哥窑花瓶,笨手笨脚的,按理打顿板子撵出去都不为过,娘娘仁慈,不愿意见到血腥,便只叫她端着水跪上一个时辰。”
“这宫里呀,有宫里的规矩,是坏不得的。”
林清宜把自己想说的话咽回了肚中,跟着吴和进了东暖阁,帘子掀开,一股子的檀香味让素来不喜欢香料的她下意识要皱眉,但看到软榻上做着的娘娘时,她清醒了过来,连忙带上笑意,跪下行礼。
“臣女温成县主林氏,拜见娘娘,娘娘坤安。”
皇后沈氏自然是捕捉到了她眉间的微蹙,只想着她年龄还小,这些规矩没有学明白,倒没有多加为难,只让人起身赐了座。
“县主可是不喜欢熏香?本宫素来礼佛,屋里的檀香味难免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