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于战乱中倾倒（2）

换上了这个时代所格外钟情的大裙子，伊内斯被艾妮莎搀上了马车。

之所以要那么匆忙出门，是因为还要去准备一些东西。

秋日的风沙哑地吹过街道，马车辗着咯吱咯吱的木头车轮驶过，摇晃两下顿在了路边。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子哀声连天地凑过来，被车夫嫌弃地踹了一脚，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像是被煤灰染的发黑的纸张，仍然细微而断续地哭叫着。

马车的门轻缓地开启，然后里面的人露出了真影。年轻而漂亮的女人从马车里轻快地走了下来，栗棕色的发丝柔软而温顺地堆在肩膀上，打着卷。衣服不算过于华丽，但绝对和这段街区格格不入，贵族夫人们常喜欢穿的宽大裙子，哪怕简化了大部分也得要两手提着才能避免落到地上的命运。

衣服的主人倒是不怎么在意，她的步调很慢，有一种上层人有意拿捏的优雅温容，仿佛阿莱妈妈曾经告诉他的仙女教母一样，以这样的步调走到了小乞丐的面前。

他能看见眼前的女人微微俯下身，裙撑因为她的动作显得被挤压，她就这样眨着眼看他，小乞丐本尼简直能看清她同样是栗色的、微微闪动的睫毛，以及浓厚得像他只在商店的橱窗里见过一眼的、蜜糖颜色的眼瞳。

他忘了回话，或者根本没有听清女人有问什么，只是肌肉记忆一般地鞠躬，捧着小小的破碗，哭噎着倾诉自己的悲苦。

女人那样温和又慈悲地看着他，轻柔地捻了捻他眼角的泪水，在更多的泪液落出来之前，动作流畅地摸上了他脏污干枯的头发，极具有安抚性地揉了几下。

“我可怜的孩子，主会庇佑你。”

她拿出了一枚璀璨而夺目的金币，本尼从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货币，眼神追随着飘动。

于是女人轻巧地把这枚金币放进了本尼的小破碗里，亮灿灿的钱币碰撞脏脏的小碗，仍然能发出清脆透亮的声音。

“请带我去买一束最漂亮的花吧，”她轻柔地说，“作为报酬，我可以帮你把这枚金币全部兑换成铜币。”

本尼迷迷糊糊地点着头，他不敢搀住伊内斯的手，也不敢扯干净的衣袖，于是小心翼翼地怀抱着那枚金币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那位善良的贵族小姐和似乎是她的女仆。

下城区最好的花店是阿雅开的，要比上城区还好。上城区的花儿太死板了，都是名贵而娇弱的品种——这是伊内斯的原话，被本尼给牢牢地记住了。

阿雅的花确实好，哪怕她看上去有些羞涩和胆怯。伊内斯的技能库里有插花，她认认真真地挑选最最漂亮、而娇艳欲滴的花儿，给她们插成一束，于是便是一件珍宝了。

她如约给了本尼铜币，当然也给了阿雅，在她即将要在艾妮莎的搀扶下再次登上马车之前，本尼终于攒满了勇气，红着黑扑扑的小脸开口了。

“您、您就是那些上层贵族的小姐吗？”他的眼神里带着点犹豫和忧愁，看来被灌输过不少关于贵族的坏话。

伊内斯如他所愿地转过头来，用有一些无奈而带着笑意的语气安抚着他。

“我只是一位修女而已，如果要找我的话，请来教堂吧，那儿是信仰神主的人俱能够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