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来是空言去绝踪》(9）

【仁义山庄】

“沈大哥，你都不问我来仁义山庄是为了做什么？”

“需要问吗？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沈大哥你真好。”

见朱七七主动牵起他的手，沈昌笑而不语。他能预料到今天面临的大概是什么情形，朱七七是否真的心属于他，他还没把握，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他清楚她对他的需要依然是无人可替代的，除了那个真沈浪。

小泥巴提着灯笼，走在他们俩前头，不过他们俩的对话，她悉数听了进去。她回想起在快活城时曾经听到王爷和沈昌说起这件事，说过这次肯定是鸿门宴，虽然她一个丫鬟什么也不懂，不过她还是很替小姐担忧的，小姐到底心属于谁，最后又会和谁结成一对，哎，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而朱七七再次踏上山庄，心里已经多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想起的不再是沈浪的音容笑貌，而是他的冷脸和冷言冷语。还有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子究竟是不是白飞飞啊？死人真的能复活吗？当年她可亲眼看着她死在沈浪的怀里啊。

“沈大哥，你说人能死而复生吗？”

“有可能啊。”

“真的吗？”

“真的啊，我见过啊。”

“是真的呀……”朱七七不知为何，吓得嘴唇直发抖，也许是今夜风太凉了吧。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那个白飞飞，我跟你说过的……”

“嗯，沈浪名义上的妻子。”

“他们说那个沈浪带回来的女子就可能是死而复生的白飞飞！”

“真有此事？”

“我不知道，我只是很害怕！”

“死人复活有什么可怕的，到底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鬼，要是活蹦乱跳的鬼岂不是更恐怖！”

“……你不要吓我，这大晚上的！为什么一个宴会要安排在晚上啊？？”朱七七忽然觉得有一阵寒风吹进脖子，凉飕飕的。

“别怕，有我在啊。”

朱七七点了点头，心想:还好，我还有你。

庭院中，烟花四起，毫不吝啬地展现着它们的绚烂。光彩夺目的烟花腾空而起，宛如在黑色的幕布上释放出华丽的翡翠流苏，天空万紫千红，千姿百态的繁花穿过无边的黑暗让人眼花缭乱，心生欢喜。

“小猫儿~”

“诶，四叔！”

“小猫儿~”

“诶，驴蛋叔。”

“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娘，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小霖儿！”

“浪叔，你呢？”

“早就准备好了，小猫咪！”

“好，我们……”

熊猫刚开口，就被熊霖打断。

“等下，还有仙女姐姐，如意姐姐，环翠姐姐，你们准备好了吗？”

飞飞含笑点头道:“嗯。”

如意和环翠也笑道:“好了。”

“好了，爹，可以开始了。

“好，大家做好准备，一起点燃！三、二、一，开始，点！”

随着熊猫一声令下，一二十只小小烟花又争先恐后地飞上了天，像百花争艳一样绽放着自己的花瓣。

“这叫天旋！是我托闽地的兄弟给我带来的特色烟花，为数不多，都拿来给你助兴了，我仗不仗义！”

“好兄弟！”

“这烟花不仅美观艳丽，还没有吵闹声，应该比较符合白姑娘的趣味，怎么样，我想得还算周到吧！”

“太周到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啊，熊帮主！”

“别说见外的话，咱哥俩谁跟谁啊！你活着回来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情了！我现在真是胳膊往外拐，不仅帮着你对付我义父，还要帮着你哄美人开心！”

“猫兄对沈某恩重如山，我就是做牛做马也无以回报！”

“别整那些虚的，酒，酒，把你私藏的好酒挖出来送给我！”

“哈哈，好，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叫人搬到你府上去。”

“哈哈，就等你这句话！”

“哈哈。”

笑嘻嘻的熊猫突然沉下脸来，道:“只是有件事我真的想拜托你。”

见熊猫一脸沉重的样子，沈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什么事，你说！”

“你做事向来可靠，就是在感情上堆了一堆糊涂账！我只希望这次关于七七的事，你别让她太难堪。我知道你有不想辜负的人，可七七她在感情这件事上也没什么大错，她一个挺纯朴的姑娘，她……”

“好，我明白。我会尽力而为，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沈浪点了点头，望着不远处的飞飞，无数光芒中她的身影依稀可见，她抬头仰望烟花的样子可真动人，这是他决定用尽一生心血也要守护的女子。

他缓缓地向她靠近些，如意和环翠也知趣地退到一旁，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拥她入臂弯，还好她并不抗拒他的亲昵。

“飞飞，你喜欢这烟花吗？”沈浪柔声道。

“嗯，太漂亮了。你看得见吗？”飞飞望着沈浪的眼睛。

“和你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太好了，不然错过这样的美景是何等可惜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烟花，它虽然不大，但这一朵朵的，美得很安静，很令人迷恋，恋恋不舍。”

“是啊，就像你一样。”

“嗯？”

“我是说它叫天旋。”

“天旋，天旋……”飞飞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觉得这名字甚是好听。

“我向烟花许了愿……”

“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希望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两人目光交汇，周围熙攘嘈杂的声音仿佛瞬间消失。欢笑声、欢呼声不绝于耳，却似乎与他们无关。他们的世界只剩下彼此，深情地凝视着对方，眼中只有对方的身影。

“烟花瞬息即逝，你怎么可以给它那么大压力……”

“飞飞，你说可以吗？”

可以吗？还是不可以？飞菲心想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他深情的请求啊。

“玩地转！爹爹，我们来玩地转！”

飞菲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该如何回答，周围热闹的声音又沸腾了起来。

原来玩完了天旋，小猫儿吵着闹着拉着他的爹娘玩个别的新花样了。

“沈大哥，你看那是白飞飞吗？”站在远处观望的朱七七竟是挪不动一个步子，两腿竟然开始发软。

“我不认识啊……”

朱七七转向小泥巴求助道:“小泥巴，你觉得呢？”

小泥巴眯着眼睛，似乎想看得更清楚。

“小姐，我看十分像。”

“不会吧，她到底是人是鬼啊！”

“小姐，你看，地上有她的影子，应该是人，是人没错。对吧，沈公子……”

“你们俩啊，别自己吓自己，人家好好的，没问题。”

朱七七和小泥巴还是大气不敢出一口。

“七七也来了。”

百灵看见了七七一行人站在不远处，就跑过去把朱七七拉过来。

这时沈浪和白飞飞也注意到了他们。沈浪微笑着向来客点头致意，指着旁边的桌椅，作揖道:“欢迎沈少侠、朱小姐光临鄙庄，请入座！”

沈昌回礼道:“庄主多礼了。”

朱七七一言不发，眼睛死死地盯着白飞飞。飞菲感受到她异样的眼光，回以微笑示意。刚到仁义山庄的第二天，她就听庄内有人在讨论说有位朱姑娘抱着沈庄主大哭不止，想必就是眼前人。

“坐！小姐，坐！坐！”小泥巴提醒着。

沈昌扶着朱七七入了座，可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白飞飞半刻。

这个白姑娘除去服装和妆容不同于以往的白飞飞，其他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她那风姿迤逦、仪态翩翩的样子丝毫未变。

“七七，七七。”沈昌叫唤着她的名字，意在提醒她不该如此赤裸裸地盯着人家看。

而朱七七似乎什么也没听到。飞飞也能从她的眼神里读到惊恐、不解和丝丝莫名的敌意。

“七七姨，你来啦！我们一起玩烟花去吧。”

“哦，啊，嗯，好。”

熊霖跑来，拉起朱七七，朝着燃放烟花处走去，这才缓解了这种凝视带来的压力和尴尬。

沈浪看了看飞飞，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他的心始终高悬着。

此刻，视线所及之处，一簇簇小巧的圆球形烟花已然整装待发，它们被精心摆放在地面上，宛如等待绽放的生命力蓄势待发。当中间那颗烟花被点燃的一刹那，它便开始了旋转舞蹈，并逐个触碰周围的伙伴们，这微小的火焰仿佛带着无尽的魔力，一颗接一颗地在地上燃烧、旋转和扩散开来。它们的轨迹如同宇宙中的星辰般璀璨而美丽，每一次碰撞都像是生命中无法预测的美好相遇。整个场景渐渐变得热烈起来，那一道道绚烂的光华将黑暗照耀得如此光彩夺目，将每一个角落都渲染得如此动人。这一幕盛大的绽放秀让人惊叹不已——满地的烟花犹如一朵朵绚丽的花儿在舞动着生命的旋律：她们旋转着优美的身姿，跳跃着划着一道道迷人的弧线；她们怒放着无与伦比的色彩，让人们在寒冷的夜里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

这绚丽的美景竟是如此眼熟……飞飞不由得看呆了去……她回想起自己在蛇山时，夜里经常独自一人坐在高山上望着山下……

“这圈圈点点，灿若繁星……好像万家灯火啊……”

“万家灯火……”沈浪定睛望去，那火光在他眼中显得有些模糊，然而这万家灯火的景象他却再熟悉不过了，他深知每一盏灯火背后可能有着一个个温暖的家庭，能让早无家人牵绊的飞飞发出如此的感叹，恐怕她是想起了远方的师傅，她担忧着她的师傅，看来她的离开是早晚的事，自己无论如何是留不住她的，或许他从来不是她眷恋人间的理由。想到这里，沈浪不禁感到一阵感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