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巫山不是云

“曜儿，看姑姑给你带了什么好玩儿的”仙姑拿了一个大大的包裹

“姑姑来了，太好了，姑姑来了”曜儿连蹦带跳的，一下子跳到仙姑怀里，过了一会儿，他兴冲冲的打开包裹“哇，好多好多小人儿，曜儿一会儿要给他们排兵布阵啦，哈哈”

兴许是从小没有母亲的缘故，他跟仙姑特别亲切，他管仙姑叫姑姑，这些年来，仙姑隔三纯差五的去帝君府，有时在洞宾无暇顾及时也会把曜儿接到逍遥居玩几天。

洞宾看着曜儿抱着仙姑的脖子不肯撒手，一个恍惚，如果是牡丹在世的话，曜儿一定也是这样撒娇的吧。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魔怔了，他时常幻想着牡丹仍然在自己身边，每当曜儿不好好吃饭只吃零食，他气的想要发火时，他就会想，如果是牡丹她会怎么做她一定会耐心的哄他，他试着用牡丹的语气好好哄着曜儿。每当曜儿生病发烧时，他会在心里想如果是牡丹在她会怎么样，于是他学着牡丹的样子一遍一遍用温水给曜儿擦拭身体，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曜儿。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对牡丹的思念非但没有消减，反而与日俱增。

帝君府的庭院中，曜儿还想再多吃一块糖，仙姑不给，他就抱着仙姑的脖子撒娇，不肯从怀中下来。

“曜儿，不得无礼，快下来！”洞宾制止道

“哦。是。阿爹”曜儿向来很听他的话，撅着小嘴，不情愿的从仙姑怀里下来

“这孩子被我宠坏了，仙姑不要见怪”洞宾笑道

“这是哪里话？洞宾怎么跟我见外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喜欢他粘着我，你知道的，我待曜儿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此话一出，仙姑突然觉得不妥，她一个姑娘家又未成亲，这样说未免有些太不矜持，想到此竟是一阵脸红

吕洞宾是多么会察言观色的一个人，他见仙姑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为缓解尴尬便请仙姑去室内品尝他新烹的茶。

二人各自拿着手中的茶盏，想着各自的心事，不知不觉，茶过三盏，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几年来，仙姑对自己、对曜儿无微不至的关怀，他不是不知道，在他心里，一直觉得仙姑一直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既有着女子的细心，豪情亦不输男儿。可他自己也非常笃定，他的心早已被牡丹填的满满的，再也无法容下第二个人。灰飞烟灭之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复生，往后余生，他仍然会毫无指望的爱下去，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时间不可以，死亡也不可以。

仙姑手捧着茶杯，也不禁陷入了沉思。若说八仙之中最了解吕洞宾的，除了韩湘子也就是自己了。就外貌而言，除去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三界之内再难找这样一个风流人物；就才华而言，他风流倜傥才华横溢，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力量而言，他曾手持斩天神剑弹指间令20万天兵全部卸甲，与九幽一战将北边天柱生生打断；就品行而言，他心怀大义以除魔为道，拯救苍生为己任；就痴情而言，三界谁人不知他吕洞宾对牡丹仙子三生三世情深似海，不惜与天规天罚对抗。

终日面对这样一个男子，试问哪个女人不会心动？除非她是块木头，或者是个傻子。可他的方寸之心，究竟有没有为自己留下一席位置，哪怕只有一丝的心动？她多么想开口问问他。可她不能，莫开口，开口即是错。她宁可自己以朋友的身份，千百年来默默得守护着他。

情到深处无怨由，洞宾，这句话你以为只有你一人在坚守吗？

“洞宾，这些年来，你愈发的沉默了，再也在不似以前那个侃侃而谈、洒脱不羁的洞宾。他们都说你越来越像你的前世东华帝君。”何仙姑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看着心爱的人死，而我还活着，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残酷的惩罚吗？一些事情经历多了，又焉能不变？”吕洞宾的眼神依旧是淡淡的，声音也有些沧桑。

听到他这样说，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一百年如何，一千年如何，一万年又如何，情之一字若是不能放下，漫长的生命，对神仙而言，终将是永无止境的惩罚”洞宾看着手中的茶盏出神，这些年来他反复思量，他把牡丹的死归咎于自己，如果当初不去招惹她，只是远远的守护她，不与她经历那些事，不送她永生镯，不让她怀孕，她一定会快乐的活着，说不定已经成仙了，又如何会落得灰飞烟灭，永无再生的境地？

“洞宾？”仙姑见他又在怔怔发呆，知道他又在想过去的事了，她尝试着说“我听说忘川之水喝了可以忘情，牡丹姐姐不可能再回来了，与其你一人痛苦千年倒不如喝了那忘川之水，那些痛苦的往事，让一切从新开始！”

吕洞宾听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往后余生，我还指望着与牡丹那些回忆过日子呢，美好的，痛苦的，我都要牢牢记住，没有了牡丹记忆的吕洞宾，还是吕洞宾吗？”他仔细斟酌了仙姑刚才的那番话，尤其是最后一句，一切从新开始，似有所悟，是时候跟她说清楚了，他看着仙姑的眼睛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世上只有一个白牡丹，即便她已不在，吕洞宾也会义无反顾的爱下去”

如此直白的表达，聪明如仙姑，又怎会不知？她笑了笑，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曜儿这会儿应该玩累了，我从苏州带来了一些点心，我这就去给他”她试图掩盖自己的慌乱，说着连忙起身走出了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