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月如梭，三年时间也就这样消磨掉了，十一岁的令弦也算是亭亭玉立，身体纤细，一对柳叶弯眉清秀可餐，桃花般的眼睛明澈似水。

她虽未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程度，然其眉清目秀，冰清玉洁，算作是个颇为素丽的小美人。

令弦虽是将来的公子夫人，可地位实不算高贵，日日除了学基本的点茶女红、规矩礼节以及伺候丈夫外，其余需给齐淮端茶送水，偶尔还要收拾一下院子，与贱妾的地位，没多大分别。

令弦手里端着一壶茶，欲往齐淮屋里走，被一个个高的女使挡住去路，令弦没有抬头，而是往左迈出脚，让出路来。

女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亦想退到左边，各走各路，两脚相绊，她努力站稳脚，手里的铁盆却摔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而令弦也狠狠摔倒在地，茶壶茶碗也碎了一地。

女使阴沉着脸瞪了她一眼，令弦一字未言，默默从地上爬起来，那女使却又恶狠狠地将她推倒。

“低着头数蚂蚁呢？看路！”

令弦逆来顺受惯了，只想快快平了这桩事，再次站起身，屈膝行礼以表歉意。

“阿姊莫怪，我往后会仔细看路。”

想必这女使是在主子那受了气，看见弱小便也起了欺凌之心，她伸手拧在她脖子上，瞬间浮现出红痕。

令弦不禁嘤咛出声，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放下爪子！”

一等女使慧妍提着裙子跑来，那女使瞬间就发了蔫，低头颔首，双手放置在小腹上，乖乖站在原地等着听训。

慧妍阴沉着脸走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她，女使被她那强大气势吓得后退一步，慧妍冷笑出声。

“好威风啊，欺负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女使强撑镇定，眼珠子一转，唇齿之间转了个弯，瞎话就从嘴里编排出来。

“慧妍阿姊明鉴…这小女使不懂事，胡乱脾气，还摔了奴婢手里的东西，这才…”

女使这样黑白混淆，瞎话连篇的说胡话，令弦不禁瞪大了双眼。

“我没有…”

落语说完，令弦的眼泪便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怕被冤枉，她想要辩解，却又觉得无从启齿，只能默默地流泪，独自承受。

慧妍微微眯眼，脸上的几根细纹衬得她更加凶狠，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仰着下巴俯视着女使。

“我看不罚你，你是不肯说实情了？”

女使依旧还抱有侥幸，强撑起一抹别扭的微笑。

“奴婢说的…就是实情啊。”

慧妍气极反笑，高高扬起手，一耳光终于落到她脸上，女使捂着火辣辣的脸，委屈的看着她。

“瞎了你的眼，小娘子是未来的公子夫人，也容你在这此发疯似的乱咬人。”

女使委屈极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声音颤抖的厉害，混着浓重的哭腔。

“慧妍阿姊也用不着这样诓人，奴婢不是没见过她，分明就是个女使，主母也是骂过的，慧妍阿姊说打就打，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都是伺候人的丫头，高贵又能比我们高贵到哪去呢？”

慧妍啧了一声，恨不得抬起手来再打她一巴掌，却终究是没有的，而是伸手往她肩上推了一下，女使不禁后退一步，继续抹着眼泪。

“你还有没有规矩？这可是侯爵府，主母如何做事也容你叫嚣？”

女使一脸倔强，权当是聋了听不见，慧妍愈加气愤，抬高了嗓门大声责骂。

“我告诉你，你这叫欺主，打顿板子把你赶出去，也是活该。”

慧妍见女使不服气的模样，干脆放话：

“没规矩的玩意，出去跪着，准你起时才准起。”

女使轻轻行了一礼，转身离去，脸上带着一丝沉默，她默默地走向某个地方，跪在地上。

“谢过慧妍阿姊了。”

令弦喃喃开口，慧妍连忙屈膝行礼，连忙笑着摇头。

“小娘子言重了，那丫头才来，一点规矩都不懂，奴婢会好好教她，这几天若再学不会，早晚要被赶走了。”

慧妍说罢便就要走，这是令弦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关心的滋味。那滋味，仿佛在提醒着她，自己也未曾是那般不堪。

“无论如何，都深谢阿姊了。”

走远的慧妍未曾听见，只能看见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令弦蹲在地上，拾起地上的碎片瓦片，回到沁砚斋，重新烧水煮茶，准备伺候齐淮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