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娘子,这是何处?”
那女子名为薛秋,她露出一抹不明的微笑,把水放置在桌案,侧身坐在床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好孩子,日后就跟着我了。”
薛秋并未接她的话,令弦不明她话中之意,她不知自己被父亲卖了,伸手将她覆在自己脸上的手扒下。
“不,我有爹爹,还有阿兄和弟弟。”
薛秋轻笑着摇头。
“好孩子,这些东西,以后都不想了。”
话语之中,就是日后见不着他们的意思,令弦眼泪憋在眼眶里打转,欲掉不掉的模样实在惹人心疼。
“怎么还哭了?无妨无妨,慢慢都习惯了。”
薛秋把桌案上的水碗端给她,伸手替她把眼角的泪抹去。
“孩子,许久不曾喝水,定渴了吧,来,快喝几口。”
令弦本只想推远她的手,薛秋一个没拿稳,不慎将水打翻,碗被摔个烂碎,薛秋嘴角抽搐了一下,却也未恼。
薛秋失笑,她站起身子,令弦下意识缩在床边,她冷笑出声,一根手指指着她。
“小贱蹄子,我告诉你,你阿爹卖了你,还指望回那个家呢,就算你跑回去,他也上把你送回来。”
说罢,她转身就走,留令弦一个人在这里呜呜咽咽的哭。
“主母,那孩子醒了。”
齐家主母华采姗满意的笑笑,将茶放在唇边轻轻吹凉,她抬眸看着薛秋,见她迟迟不再说话,不悦的啧了一口。
“没眼事的东西,那孩子怎么样你说啊。”
大宅院里下人奴仆,最忌讳的就是眼里没事,主人家问一句才说一句,薛秋赶忙行礼表示歉意。
“奴婢愚笨…那孩子,长得水灵,身体也挺好的,虽然瘦,但是跨上宽,好生养。”
华采姗用胳膊肘靠着桌案,抿了一口茶,又道:
“身体好?可是请医官把过脉了?”
薛秋闻言,心脏都漏跳半拍,华采姗也是个脾气臭的,若怕说没,莫说大骂一番,狠打一顿也是可能的。
薛秋“额”“啊”了半天,也没答话,华采姗又啧了声,吓得薛秋直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主母,奴婢该死,奴婢没有。”
华采姗随手把桌上的道德经扔到她身上,薛秋把头颔得更低,跪等着华采姗把她骂的狗血淋头。
“我可养出个比神仙都厉害的女使,打眼一看就能知道哪好哪不好。”
华采姗阴阳怪气着骂人,薛秋把头低的更低,一个字不敢再多说。
“怎么?我给你一百文全是赏你去了?”
“奴婢愚笨,愚笨…”
薛秋连连摇头,双手作揖叩到地上。
“还不快去请,在这留着吃饭呢!”
华采姗满不耐烦,十句话里八句都在阴阳怪气,薛秋不敢再慢,立刻提起裙摆站起来去请医官。
“一群只会吃干饭的东西……”
一个时辰后,薛秋让医官把完了脉,特带着令弦来来给华采姗查看。
“主母,把过脉了,这孩子身体康健着呢。”
华采姗心不在焉地甩了甩手,示意令弦到她身边去,令弦起先往后退了一步,不肯过去,被薛秋一巴掌打在后背上。
“没规矩的小贱蹄子,主母叫你过去没听见啊?”
令弦不敢哭闹,她虽年小,也知道这是官眷人家,得罪不得的人口,她乖乖走到华采姗身边。
华采姗伸手往她腰跨上摸索,随之唇角勾出微笑,手上温柔的用手指别了别她额角的头发。
“主母可是满意?”
“我不满意有嘴会说,轮的着你问?”
华采姗也是哪哪都喜欢驳人一句,谁叫薛秋是做下人的人,就算主人有千般不是,也轮不到她多说半字。
“虽然年纪小,家境贫寒了些,但好在底子干净,身子…更不用说。”
华采姗满意极了,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孩子,你叫什么?”
“令弦,琴弦的弦…”
令弦红着眼睛,口中喃喃。
华采姗仔细思虑着,弦,取意伶俐聪慧,想必家中是有人读书的,她轻轻挑着眉毛。
“你家,有读书的?”
令弦轻轻点头,华采姗心中更加满意,家里有诗书熏陶,想必将来也能是个上得了台面的女子。
“薛妈妈,把孩子照料好,万不可懈怠,否则,我可不饶你。”
“主母放心。”
薛秋欠身行礼,拉着令弦来到一间小屋,对比前厅,虽简陋些,但也不知比那怕风吹雨打的毛胚房好了多少倍。
即便比那房子好千倍万倍,令弦依旧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亲娘死了,父亲又亲手将她卖了,无父无母无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