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她哥和舒哲铭坐一排,她和赵星翊坐一排。她哥会时不时的给她夹菜,也会给舒哲铭夹菜。她则一边吃一边给许沐言发着消息,和她分享今天吃了什么,告诉她自己还有几天就能回去了,问她想要什么礼物,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她哥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只不过今天的菜品都很素,味道也比平时淡了“一点儿”,尤其是小龙虾,都快淡得没味儿了。明明是麻辣小龙虾,却硬生生的被她哥烧成了清炒,一点儿辣味都没有不说,连一粒辣椒籽都没看见,要不是昨天开冰箱找饮料时清清楚楚看见了烧麻辣小龙虾的配料,她甚至都怀疑是因为没了配料才会烧成这个样子。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夹了一只尝尝。
嗯。
真的没味儿。
除了虾肉本来的味道外,尝不出一点儿多余的味道。
“哥,你今天的菜烧得也太素了吧,都没味儿。”
翟瞳朦忍不住吐槽。
“还有……”
“谁家好人大中午的吃粥啊!”
“我们是没钱了吗?”
面对她哥的离谱操作,翟瞳朦一阵无语。
是的。她哥今天不光菜做的淡,大中午的,好好的白米饭不做,做的还是粥,白米粥,清汤寡水,素上加素,一碗粥看不见几粒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一夜之间遭打劫了,变得倾家荡产了呢?
“你爱吃就吃,不爱吃就自己点外卖!”
“辛辛苦苦给你做饭,你还挑上了,你脸咋那么大呢!”
翟顾泽用筷子戳了戳他这个没事就爱找自己麻烦的妹妹的脸,说。
“我就是说一说,发表一下我的意见嘛!那么凶干嘛?”
翟瞳朦揉揉被戳的脸,撅起嘴,委屈地说。
自知理亏,翟瞳朦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自己是真的什么忙也没帮上,醒来后吃完饭团就又窝回房间里玩手机了,直到她哥喊“开饭了”她才出来。
她虽然有时候会有些霸道,但绝不会无理取闹,没有参与的人的确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所做的事的好坏,因为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付出被别人轻视。
不随意否定他人,这是最基本的素养。
她低下头来,一言不发,默默地吃着面前被自己吐槽的粥,桌上一片安静,气氛有一点儿冷。
“舒哲铭,你脖子怎么了?”
赵星翊的声音打破了冰冷的气氛,翟瞳朦也被他的话吸引的抬起了头,朝舒哲铭望去。
今天的舒哲铭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衫,很干净、很清爽,纽扣扣到了最上面,包裹得特别严实,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安安静静的样子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温暖的阳光、和煦的微风、安静的少年、白色的衬衫,翟瞳朦想,这要是放在高中,高低不得暗恋个三年啊。
可是“这么热的天,穿长袖衬衫就算了,纽扣扣这么严就不热吗?”
翟瞳朦很是奇怪,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嘀咕。
但就算扣得很严,也能在低头的瞬间隐约看到白皙的脖子红了一小块,粉粉的。
“额~蚊子咬的。”
舒哲铭有些犹豫地说,脸却不自觉地红了。
“蚊子?”
“这边还有蚊子啊?”
“我怎么没被咬?”
“我带了青草膏,可以驱蚊还能止痒,一会儿拿给你啊。”
虽然很是疑惑,为什么蚊子只咬舒哲铭,不咬他们,翟瞳朦还是热情地伸出援助之手,谁让他们是一个team呢。
“谢谢。”
舒哲铭尴尬地说,脸却红得更彻底了。
“你很热吗?”
“要不我把空调调低点?”
注意到舒哲铭的异样,翟瞳朦关心地问。
“没有没有,不是很热。”
舒哲铭赶紧说,语速很快。
“哦~那好吧!”
既然当事人都拒绝了,觉得没意思的翟瞳朦也就低着头继续吃饭了。
吃着吃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又突然抬起头来,一脸担忧的直视着舒哲铭。
“你不会被蚊子咬过敏了吧?”
见对方没有回答,翟瞳朦认为自己猜对了,十分关切地说:
“过敏可不是小事,搞不好还会烂脸的。”
“这边的蚊子也太毒了吧!”
“我房间有药,现在就给你去拿,要是没好,我们再去医院。”
说行动就行动,翟瞳朦立马放下碗筷,直奔房间,留剩下的三人在餐厅面面相觑。
此时的赵星翊一脸坏笑,意味深长地盯着面前一个早已满脸通红,一个却仍气定神闲、心无旁骛的两个人,一幅“我都懂”的样子。
………………
“来了来了。”
翟瞳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把药往前一推,
“这个药对过敏很有效的,我以前就用过。”
她卖力介绍,唯恐别人不相信。
“好,谢谢,我一会儿再用。”
舒哲铭感谢道。
“嗤~”
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搞笑了,赵星翊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翟瞳朦问。
“咳~”
“没什么,被粥呛了。”
赵星翊解释道。
奈何翟瞳朦根本不相信。
“你不会是在幸灾乐祸吧?”
“我诅咒,今晚的蚊子全都到你房间去咬你。”
翟瞳朦愤愤地说。
“噗~”
像是受到了惊吓,或是觉得受到了什么打击,赵星翊一下子把嘴里的粥吐了出来,连连摆手道:
“不敢当不敢当,我可不喜欢被蚊子咬。”
说这话时,眼睛不自觉地朝对面两个人瞟,眼神怪异,嘴角还露出莫名的笑意。
“不喜欢你还要笑别人!”
翟瞳朦说。
然后又转过头来安慰舒哲铭:
“没事的,他以后要是再敢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好,谢谢。”
舒哲铭微笑地说。
听到舒哲铭的回答,翟瞳朦很是满意,有一种自己很厉害的满足感,就像是老大护着自己小弟的感觉。
再说,舒哲铭长得这么好看,还是她哥从初中到大学最好的朋友,保护他也是应该的。能有一个从初中到大学都在一起的好朋友该是多么的幸福啊,她也想和许沐言做这样的朋友。
虽然上次她哥带舒哲铭到家里来做客才是她第一次见到舒哲铭,但她就觉得很亲切、很友好。她不像她哥,跟个木头似的,不懂怜香惜玉,保护别人,只要她觉得感觉良好的人就都会为他出头。对许沐言是这样,对舒哲铭也是这样。这也是她能和许多人快速打成一片的原因,仗义!
“小丫头,口气还挺大。”
赵星翊在心里暗暗说。
“对了,哥,你不是和舒哲铭一个房间吗?为什么蚊子只咬舒哲铭,不咬你啊?”
像是突然发现某个BUG似的,翟瞳朦惊奇的发现她哥明明是和舒哲铭一个房间的,身上竟然一点儿被蚊子咬的痕迹都没有。至少看得见的地方没有发现异常。
要知道平时在家的时候,要是有了蚊子,大概率咬的会是她哥和她爸,每次她妈还有她都会幸灾乐祸地嘲笑他们,她妈还会说“感谢我们家的两位大英雄,吸引了蚊子的全部火力,”她爸则会一边说着不公平,一边默默擦药,一边对蚊子放着狠话。
可这次,反观舒哲铭那殷红的甚至有些惨烈的红痕,明晃晃地附着在雪白的脖颈处,若隐若现,她哥这相安无事的模样倒显得有些不正常。
“蚊子当然不会咬他。”
“我说的对吧?翟顾泽?”
赵星翊用勺子轻轻搅动碗里的粥,眼神肆意打量着坐在对面的翟顾泽,颇有意味地反问。
“为什么?”
翟瞳朦瞪大眼睛,好奇地问。
“吃你的饭,哪来那么多问题。”
翟顾泽夹了一只虾,扔在翟瞳朦碗里,又用威胁的语气对赵星翊说:
“管好你的嘴,别乱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
说完,赵星翊往椅子上一靠,双手枕在后脑勺上,跷着个二郎腿,讳若莫深地看着舒哲铭。
可能是被看得不自在,或者当下的气氛有些怪异,舒哲铭耳根微红,结结巴巴地说:
“那个…我吃好了…先回房间了。”
说完,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间。
“砰~”
关上门的瞬间,舒哲铭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
他来到镜子前,用手扒开衣领朝里面看了看,入眼处一片狼藉。除了刚刚不小心被发现的红痕外,被衣服遮挡住的光景才是真正的令人头疼和尴尬。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不自觉地心跳有些加快,脸也逐渐发烫。
他记得他答应了翟顾泽的告白,他们在烟火下紧紧相拥,在人声鼎沸的沙滩上背光的雕塑后大胆接吻,在昏暗的只开了床头灯的房间里试图把彼此的全部献祭给对方。
月光搅动了一室柔情,破碎了一地斑驳,他们都太疯狂了。
现在回想起来,舒哲铭只觉得一阵后悔,他怎么可以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呢?这太不符合他的作风了,太羞耻了。
他用手捂住发烫的脸,感觉事情好像一团糟。
并不是因为这幅光景被别人看了去,让别人觉得怪异,而是不知道翟顾泽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他不矜持什么的。
他应该拒绝的,至少先交往一段时间再……
现在这个发展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可是这也不是他想的啊,是翟顾泽先主动的。
说实话,迷迷糊糊之际,当他看到翟顾泽从床头柜里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那些东西时也被吓了一跳,他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一切似乎都是早有预谋,就等着他上钩,而他,即使在知道后也心甘情愿的甘愿上钩,“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罢了。
昨晚之后他算是看开了,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想他,因为他真的不想失去翟顾泽,他也是真的喜欢翟顾泽。
以前是他一直在逃避,但现在,他不想再逃了。没道理只让翟顾泽一个人去面对,而他就永远像一个逃兵似的躲在他的龟壳下。现在,他想和他一起去面对未来的种种。
这样想着,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因为不知道来者是谁,吓得他手忙脚乱地把扣子重新扣好,转过头来却发现是翟顾泽。
看着舒哲铭慌张的样子,翟顾泽只觉得好笑,走上前来,一只手轻轻附在舒哲铭还在着急忙慌扣扣子的手上,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发。是和他一样的味道。
他轻笑道:
“吓着你了?”
“没…没有。”
“你…你怎么来了?”
“大家都吃完了吗?”
“那我去洗碗。”
舒哲铭背靠着镜子,语无伦次地说。
他们靠得太近了,后面是一面贴墙的镜子,翟顾泽以一种极其占有的姿势把他圈固住。
也不是圈固,只是这个距离让他莫名的觉得有些危险。
脊背发凉,不知是镜子的凉意穿过衬衫,还是心底的某个东西在作祟。总之,他很慌。
事实上,翟顾泽只是堪堪的用一只手按住了他,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只要他想逃,大可以轻松逃脱。但翟顾泽的手似乎有什么魔力,暗暗的带着不容他推开的气势,很是奇怪。而他,也和着了魔一样,任由着他的所有。
“他们会洗的。”
翟顾泽说。
他拿开舒哲铭放在扣子上的手,把好不容易扣好的扣子重新解开,映入眼帘的是他昨晚的“战绩”。
他想他应该是疼的,只是不忍心拒绝他的胡作非为罢了。他一向对他纵容,从前如此,现在亦然。
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愧疚地问道:
“疼吗?”
舒哲铭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忍不住颤栗了一下,却听到这样的话,便安慰道:
“不疼。”
“对不起。”
把好不容易追到的人弄成这幅样子,翟顾泽感觉自己真不是人。
虽然他很高兴在舒哲铭身上留下专属于他的痕迹,但一想到舒哲铭会疼、会不舒服,他又很后悔。
他舍不得。
“没关系的,真的。”
舒哲铭像哄小孩儿一样抱了抱他,似乎觉得不够,又主动亲了亲他。
他怎么会怪他呢?明明是因为爱他,所以才会同意他在自己身上留下专属的痕迹。
“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昨天晚上弄到那么晚,早上又那么早起来和他一起准备午饭,翟顾泽担心舒哲铭的身体可能会吃不消。
“嗯,有点儿。”
舒哲铭说。
翟顾泽贴心的把窗帘拉上,又把房间的门反锁,帮舒哲铭把空调调到舒适的温度上,拿了本书,又拿了把椅子,静静地坐在床边。
舒哲铭侧着身子盯着翟顾泽看了一会儿,看翟顾泽表情严肃,以为他还在自责,就伸出手附在书上。
翟顾泽疑惑地问:
“怎么了?”
抬头却看见舒哲铭目光狡黠,用和高中时想鬼主意给他制造每一个惊喜时一样的语气说:
“我睡不着,哥哥可以抱着我,陪我一起睡吗?”
言语真挚,却让心如止水的翟顾泽呼吸一窒。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懂得怎么哄他,怎么拿捏他。
上大学以来,不知道是因为突然长大了还是怎么了,大家好像都突然变成熟了。舒哲铭虽然还是会在生日的时候给他制造惊喜,但用这种语气说话好像还是在很久以前,隔了这么久再次听到,竟让他瞬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以前没追到的时候没觉得这有什么,现在追到了,却觉得这话有魔力,对他来说就像毒药一样,有十足的吸引力和杀伤力,尤其是“哥哥”两个字,他着了魔般的说了句,
“好。”
把书放下,刚上床,舒哲铭就转过身来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自言自语地说:
“帮我挡一下光,光线太强,我睡不着。”
哪有什么光,窗帘拉了,灯也关了,根本没什么光,但翟顾泽还是宠溺地回抱住他,温柔地说:
“好。”
安静了一会儿,翟顾泽试探地、小声地说:
“宝宝”
“可以再叫一声吗?”
“什么?”
困意袭来的舒哲铭嘟嘟囔囔地说。
“哥哥。”
翟顾泽提示。
“哥~哥~”
舒哲铭听话的重复,声音软乎乎的,就像吃了一斤的棉花糖,又软又甜。
渐渐的,舒哲铭的呼吸变得清浅又有规律,看样子应该是睡熟了。
听着这样令人安心的呼吸声,原本没有什么困意的翟顾泽也觉得有些困了。
临睡前,他看着睡熟了还抱着他的舒哲铭,小心地亲了亲他的额头,说了句:
“宝宝,我爱你。”
可能是吻得有些痒,舒哲铭动了动,轻轻地“嗯~”了一声。
午后的时光是宁静、美好的,静夏的蝉鸣也不是聒噪的。
它有什么聒噪可言呢?夏,本就是它的世界,它只是在它的世界里热情歌唱,就像此刻的他抱着他,抱着他的全世界。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狂妄、无畏又勇敢的爱着彼此,他们又有什么错可言呢?
张国荣说:“男也好,女也好,中意就好。谁说白婚纱只能配黑西服?白婚纱也可以配黑婚纱,白西服也可以配黑西服。”
爱,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