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三）

在梦中，我又梦到了阿爹阿母，他们很开心，脸上弥漫着幸福的微笑。他们走的时候，应该也没有痛苦，至少他们都为了我最后都挣扎了。

只要我还在，那么他们所做地一切都值得。

几日后的半夜，我感觉有东西一直压着我的手臂。迷迷糊糊中，我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打量着漆黑的房间，一盏油灯放在床头柜上。

微弱的烛光照着床边那人的半张脸。半边的脸庞被照的红晕，能看清那人的面容。

沈嘉树浓眉挺拔的鼻梁，优异的五官，在我看来已经找不出第二个生的如此好看的人。

我收回被他一直压着的手臂，想抽出来活动一番，而他睡眠也很浅，被我此番举动给惊醒了。

也许是刚睡醒，他说话也软糯糯的。

小嘉树“曼曼，你醒啦。”

小嘉树“要不然你再睡会，你才刚好，还是不能大意的。”

我盯着沈嘉树的眉眼，感觉得出他是真的为我担心。

大病初愈，现在的身子也确实虚弱。

我眨巴着眼睛，弱弱的和他说。

小曼琦“沈哥哥，你不累吗？”

小曼琦“要不然你回房间歇歇吧。”

小嘉树“不累，等你好后，我带你去坪洲最好玩的地方。”

小嘉树“曼曼明天想吃什么？我明天去给你买。”

我想了会，才慢悠悠的从口中道出。

小曼琦“我想吃糖葫芦。”

沈嘉树疼爱的揉了揉的头，语气里满是宠溺。

小嘉树“好，明天沈哥哥就去给你买。”

小嘉树“曼曼先睡，睡醒后就能吃到了。”

我点了点头，在他的注视下我闭上了双眼，又睡了过去。

沈嘉树给我提了提被子，又把两边压住以免透风。

第二日清晨，睡醒后我便看到床头柜果真放着一串糖葫芦。颗颗大的艳红，上面淋了一层晶莹的糖汁，看着很是诱人。

我掀开被子，拿起糖葫芦去找沈哥哥，我想的是好吃的要一起分享。凭着脑海中的印象，在沈府一番误打误撞，才找到沈哥哥的房间，刚想推门而入，却听到里面什么东西被摔碎的音。

而后听到一阵怒吼的声音。

沈源“明日即可出国，不得耽误！”

#小嘉树“父亲！我想再陪陪曼曼几日！”

#小嘉树“父亲答应我会留几日，怎么能出尔反尔！”

沈源“混账！到底是你的前程重要还是她的性命重要！”

#小嘉树“曼曼重要！”

在房外的我听到他们的对话，震惊之余还有难受。

沈哥哥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要走的事情，他要去哪？很远吗？不能回来了吗？

可是听到沈叔叔说，这是攸关他的前程，那么，出国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小嘉树“父亲，曼曼已经失去父母了，我这一走，谁又能保护她。”

#小嘉树“她的性子没有那么坚强，我怕有人欺负她。”

#小嘉树“父亲！”

沈源“再费口舌，今晚就走！”

沈嘉树哑了声，父亲已经铁心要将他送走。可是他放心不下曼曼。

即便父亲答应乔叔叔会收养，但是以曼曼的性子，会融入的很慢。他担心她被同龄人欺负，更担心她被欺负后没有作为不会反抗。

他了解她。

沈源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脸上早已被气青。

不再多留，走出房间。

而我提前躲在了一处角落，沈叔叔出来倒也没发现我。

门扇被打开，我能看见跪在地上的沈哥哥悲痛欲绝。

只要沈哥哥能这样想，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即便他会走。

午饭时，在饭桌上我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饭。沈嘉树见我不夹桌上的菜，只顾着吃碗里的饭，给我夹了好多肉和菜。

我看着碗里渐渐装不下了，但沈哥哥依旧继续他的动作。

小曼琦“沈哥哥，太多我会吃不完。”

小嘉树“多吃点，这几天生病都瘦了。”

小嘉树“吃不完我帮你吃。”

听到沈哥哥的话，心里莫名的有些异样，但是不反感。

沈夫人“幼希，等过几日伯母带你去选女校。”

沈夫人“你先挑挑，不喜欢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熟人。”

沈夫人对我总是一脸和蔼，和她待在一块很亲切，也会有一种阿母久违的的感觉。

我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吃着饭。

一桌上都不语。

片刻，沈叔叔开声道:

沈源“他们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我们去看看。”

说着，便转头看着我，话语不像对沈哥哥那般严厉，对我很是温和。

沈源“幼希，到时候你在家里呆几日，想吃什么，玩什么，都和管家说。”

沈源“等我们忙完了那边，我们再回来。”

小曼琦“沈叔叔，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沈源思虑了半会后，道出:

沈源“等你长大了，我再带你去。”

一时间，饭桌上的人都沉默不语。

沈源他们这一去，是去领回乔铮和乔夫人的尸体，再找个地方给他们办后事。不能太过招摇，只能简单的给他们行事，体面的离开。但是这件事还不能给幼希说，怕她知道后承受不起。

然实则，早在那场大病时，她就已经挺过来了。

听到沈叔叔的话后，我的瞳孔染上一丝白雾，有些酸酸的。我低头眨巴着眼睛，才忍下想要哭泣的冲动。

当晚，我在卧室里，翻看着架子上面书籍，想要打发一会时间。

随后听到房间“扣扣”的一声，正疑惑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打开门后才发现是沈哥哥待在外面。

模样小心翼翼的，左右环顾，确保没有人再拉我出来，又轻手轻脚的把房间门关上后，牵着我的手带我去了另一个地方。

一路上我都保持沉默，跟着沈哥哥去他想要带我去的地方。

看着他的背影，盯的格外的出神。

沈哥哥总是穿着他父亲找人定制的西装，他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领带也从来都不好好系。

虽然他平时总是戏弄我，但也是最疼我。

和沈哥哥相处时，他总是以大哥哥的身份保护我，在他的眼里我很弱小，不会保护自己。

所以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为我冲锋陷阵。只是一年前，我随着阿爹阿母搬到烊洲后，两人就很少见面了。

我以为这么久没见面，两人会生疏很多，却没想到他依旧是那个大大咧咧，替我着想的大哥哥。

等到了只有一棵树下，再无其他的东西时，沈嘉树才停下了脚步，我也紧紧跟着他。四周不算漆黑，正好今晚的月光很亮，能模糊照亮大地，但周边还是比较黑的。

我不明的仰着头看着沈哥哥，这里没有房子，也没有小摊，更没有卖小糖人的。

小嘉树“曼曼，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酝酿了许久，沈嘉树才慢慢道出。

而我大概知道沈哥哥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我依旧想从他的口中听到。

小嘉树“明日我便出国，可能过些年再回来。”

小嘉树“答应等你好后，便带你去坪洲最好玩的地方。”

小嘉树“可我却要违约，你放心，等我回来，我一定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越说他的声音也越小，但说到他会回来时，比前面几句要大了些音量。

小曼琦“沈哥哥，我会在坪洲，会在沈府等你回来。”

小曼琦“到时候，我去码头接你。”

沈嘉树笑开脸，即使我看不清他脸上是怎样的情绪，但我觉得，已经比早上好很多了。

他拉着我去那棵树下指了指。

小嘉树“这是柿子树，小时候我爱吃，母亲便给我种了一棵。”

小嘉树“只是以前的柿子树生了虫，坏死了，我就自己种了一颗。”

小嘉树“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出国后我就吃不到了，你吃了，就代表我也吃了。”

小嘉树“我特意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种的，你知道的，隔壁老樊的儿子处处和我作对。”

小嘉树“就是以前欺负你的那个四眼怪，最后被我打跑的那个。”

听到他的话，我的嘴角也抑制不住的上扬。

我已经能想象得到此时他正是眉飞色舞般讲述我们曾经的故事。

小曼琦“我知道，当时他弄断了我的笔，是你替我打抱不平。”

小嘉树“没错没错，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小嘉树“你看，如果你接受了这棵柿子树，就代表原谅我了好不好？”

沈嘉树放轻了声音，与以往大大咧咧，此时更像是故意讨好。可我却很喜欢。

小曼琦“那如果你不回来了？”

小嘉树“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义正言辞的和我说道，没有半分虚假，甚至在我看不清的地方竖起了三根手指。

小曼琦“好，那我等你。”

沈嘉树开心的在柿子树旁边跳了又跳，冷静下来后才走到我旁边。

小嘉树（柔声）“曼曼，你要乖乖长大，等我回来。”

小曼琦“我会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