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的旁边,有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他正在闭着眼睛用眼镜布擦眼镜。
男人头发黑白掺半,脸上带着长途的疲累不堪,时间和压力夺去了他的精神,但是依稀可以看得出来男人年轻时俊俏的脸。
听到开门的声音,封父戴上眼镜,看见封银沙的时候愣了好久,好半会儿才叫他坐下,期间看了一眼星尘,但是自动忽略了他。
“银沙,你母亲难得清醒,我们一家子这么多年来也是第一次聚在一起………”
闻言,坐在轮椅上的白裙女人只是轻微侧头瞥了一眼封银沙,在看到他苍白的皮肤,雪白的银发和透露着浅粉色的双眼,嘴角不由自主扯了扯,眼角抽搐,她不再去看这块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
争吵,病痛,压力,指责,这些都足可以磨灭掉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星尘靠在墙上,打量着女人,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女人漂亮得像一只白天鹅,优雅端庄,她那个时候动了把他捡回去的心思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当玩具。
她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她以前爱过,曾经爱过,只是现在不爱了而已。
当年,封母因为排练出了意外,从此离开了自己深爱的舞台,而她在被诊断出瘫痪以后,日日以泪洗面,星尘清晰地记得,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是怨天尤人的模样,她明事理大方又温柔,送走了前来关心她的人。
只是时间一长,她再也无法忍受自己变成一个废人的事实。
她的年纪越来越大,舞台上也出现了比她更年轻、更漂亮、更有潜力的后辈,她开始逐渐被人遗忘,电视上播放的热门的芭蕾舞台剧再也不会出现她的身影。
那个时候,封父不离不弃地照顾她,封母却无法接受残缺的自己跟完美无缺的丈夫在一起,想到以后拍全家福的时候自己再也无法面对镜头正常拥抱丈夫,想到自己明明前半生都这么的光彩艳丽,直到生下了封银沙之后开始走下坡路………
封母陷入了思维的死循环。
从那以后,原本温馨的家开始崩塌,在星尘的记忆里,封母还没有瘫痪之前就没办法放下自己的芭蕾,几次三番与封父争吵也是因为无法同时兼顾家庭与事业。
只是那个时候,家还能维持下去,两个人到底是夫妻,就算有争吵也总能很快停止下来。
封银沙仿佛没有感受到气氛的诡异,好像没有看到封母神情上的细节似的,坐在陪护床上,静静地看着封母坐着轮椅的背影一会儿,道:“不是第一次。”
封父一愣,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只见封银沙伸手将自己额前的刘海上捋,一道在左边接近太阳穴的伤疤赫然映入眼帘。
星尘皱眉,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想来是他没有关注封银沙的时候发生的,仙境与人类世界的流速不同,他也不时时刻刻都看着封银沙。
没想到………人类不是一向都很爱护自己的孩子吗?竟还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人类的太阳穴应该是身体上较为脆弱的部位了吧?
封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唇紊动:“我……..你….”
“我九岁的时候,就聚过一次了,在家里,当时她突然发病,抄起花瓶砸在了我的头上,还有你的腰,每年冬天都疼,手术留下的后遗症,也是她送给你的。”
封银沙将那个“送”字咬的很重,封父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你妈妈她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子…….那不是她的本意……..”
星尘歪头,这个他可最有资格发言了,毕竟除了一些时间他有事情以外,他几乎都是看着封银沙长大的,自然连带着封家夫妻的生活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