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语卿放任他俩斗嘴，目前还是照顾呕吐的成岭要紧，张成岭打小武功就不行，这么多年一直活得很安逸，也会觉得日子就会是这样舒舒坦坦，所以从小到大，他的内力一直很浅，就如同一抹云，一摸就散。
虽然他是跟着陆语卿长大，可学到的只是皮毛，真正派得上用场的其实没学多少。
吐完回来，张成岭苦着张脸：“周叔，我还是觉得好难受。”
“成岭，你多大了？”周子舒板着张脸，语气冰冷得很，好歹是一个名门世家，内力竟如此浅薄。
“十四岁。”
周子舒皱起了眉，说话一点不留情面：“武林世家子弟，五至七岁开蒙，就算你七岁开始练内功，也练了七年，怎么练成这样？”
严厉的话语落在耳畔，张成岭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心里一阵委屈和自责，懊悔铺满了他的心情，若是当初好好习武便好了。
瞥见他眼里的泪光，周子舒有些恨铁不成钢，操着声音严肃说道：“不许哭！”
太过严厉了，陆语卿看着可怜兮兮的张成岭有些心软，她伸出手轻轻扯着周子舒的衣角，小声开口求情：“你别那么凶。”
孩子还小，慢慢教就是了。
“你不许惯着他。”周子舒扯回衣角，声音也没像刚才那么严厉了。
陆语卿怯怯地收回手，没办法地看向张成岭。成岭，姐姐努力过了，你加油吧，你周叔训起人来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
“诶，好了好了，小朋友谁不贪玩，我小时候爹娘教我用功，我也是整天偷奸耍滑的。”温客行赶紧缓和气氛。
周子舒不明白：“我为什么从来不贪玩。”
“你不是正常人啊。”不大不小的声音从周子舒身后传来，三道目光齐齐注视在陆语卿身上，她悻悻地对上周子舒的目光怂怂说道：“我是说，你是个练武奇才。”
周子舒没忍住弹了一下陆语卿的额头轻斥：“不许打岔。”
照她这么下去，刚刚严肃的氛围都被搅乱了，让他接下来怎么训人。
“傻小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嫌货人才是买货人。你周叔骂你之前不用功，就是想点拨你的意思，你还不聪明点？”温客行拍拍张成岭的肩膀朝他暗示，这傻小子，有点眼力见吧
张成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周子舒磕了三个头：“周叔...师父，请你收我为徒，我以后一定好好努力，绝对不辜负师父教我救我的恩德。”
周子舒心有迟疑，不愿收下这个弟子。
两人拉扯间，张成岭终究还是拗不过周子舒，顺从地站了起来。
周子舒冷下脸，却还是关切地交代：“你已经错过了扎根基最好的时间了，恐怕穷其一生也难窥最上乘武学之门径。”
“成岭，别听你周叔瞎说，大器晚成嘛，如果你从现在开始勤学苦练，还是可以达到温客行那种境界的。”陆语卿轻声安慰，让他不要想太多，毕竟小成岭的筋骨极好，若是好好练功定能出人头地。
“就是，别听你周叔乱说。傻小子，你要明白你周叔的意思，他所说的最上乘的武功啊，是达摩祖师长明剑仙的程度，没几个人能达到，你从现在开始努力啊练成我这个样子问题不大。”温客行也从旁劝说，让他放宽心。
“你们两个倒是一唱一和，默契得很。”周子舒视线在他们两个中间转了转，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们话虽说的没错，学好武功有两个法子，一是童子功，而是从今日起便好好练功，总会一日强于前一日，今日你受魔音所惑，受了点内伤，我教你一些入门心法，你依法调息，可疗此伤。”
知道他松口了，温客行了然笑笑：“阿絮，我早就知道你最是嘴硬心软。”
周子舒烦心四处乱看，温客行的画舫上顾湘照看着两个落水的姑娘抽不开身，起了心思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温兄，不去看看？”
“无防无妨，阿湘自己料理得来。”
“周某也料理得来，不劳温兄费心，恕不远送。”周子舒下了逐客令，再不走他心里的气忍不了。
等温客行走了，周子舒回头看着想偷偷溜走的陆语卿，一把捞了回来挤上一个假笑咬牙道：“你跟温客行挺聊得来嘛？一唱一和的好不尽兴啊？”
陆语卿生硬地挤出一个笑脸，讨好地说道：“没有没有，我跟他只是恰巧想法一样，真的只是恰巧，我发誓！”
“下回跟他少说话，离他远点，听见没有？”周子舒抓着陆语卿的手稍稍用力，略带威胁说道。
“嗯嗯，知道了，下次我一定离他远远的。”陆语卿像小鸡啄米般胡乱点头，这一个两个的怎么了，吵架就吵架，干嘛拉她撒气。
得了陆语卿的保证，周子舒才放开她，让她好好待着。
教会张成岭如何打坐后，周子舒又喝起了酒。
夜晚河畔的风太冷，张成岭忍不住措手哈气，周子舒一教起人来半点马虎不得，揪了根木枝用力敲着地面骂道：“打坐打坐，没人教你怎么打坐吗，眼观鼻鼻观心，五心朝天，合气汇丹田，一开始觉得冷是应该的，牢记你所见方法皆为虚象，不必生忧惧之心，只专注于内息，与自身浩然之气化解内伤之阴。”
远处响起了一曲清心明目的乐曲，安抚了人心中的烦躁，使得暴躁的人心渐渐安静下来。
菩提清心曲？此曲对修习内功大有裨益，听这乐声清正坚韧，百转无悔，非心性无邪者不可得，想不到这人倒吹得出这样的萧声。
周子舒因为此曲对温客行放下了些心防，在悠扬的萧声中打坐调息。
陆语卿听着这首曲子，上下眼皮互相打架，靠在木根旁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远处画舫上，顾湘睁开眼，看见自家主人吹了许久的的曲子，给他倒了杯茶，嘴上酸溜溜地嘟囔：“从小我想求你吹一首曲子，不知道要撒多少娇、卖多少乖，如今你却为了一个要饭的，一吹就吹半宿！”
温客行闻言停下，颇有些无语地吐槽：“你又非遭遇瓶颈的关键时刻，又没受内伤，你的内力比这杯底的水还浅，还想让我吹曲，我消耗的内力比你增长的还多，傻吗？！别说废话，继续入定。”
顾湘毫无反驳力地点点头。
想到了船舱里那两个人，温客行又问：“你救下的那对姐妹花，打算把她们怎么着？”
顾湘讨好地笑笑：“哎呀，这个嘛...”
支支吾吾半天顾湘也还没想好怎么办。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捡回一条狗子，我百般逼你扔了你都不肯，后来狗子被人炖了吃了，你足足哭了三个月，我的态度仍是一样，你若对它许下了承诺，又不能照顾它一生一世，倒不如提前给它个痛快。”
“哎呀这能一样吗，这俩是大活人呢，主人你呢，说什么跟着张家小公子是觉得他身上有蹊跷，现在却......又巴巴地为他人耗损内力吹箫，也不知道那要饭的领不领情。”
温客行被人戳了心事，有些欲盖弥彰地说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我便不能..不能是看对了眼，想交个朋友？”
顾湘对着他笑，不说话。
温客行走到干栏旁，看着远处的周子舒出神。
“一入红尘，便生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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