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追忆外公》

第85章《追忆外公》

前年漩涡博人通过宇智波佐良娜的来信，得知外公日向日足去世时，他很奇怪自己竟没掉一滴眼泪。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春天，他和师父宇智波佐助藏在深山中修行。

他正练草薙剑，剑劈开和煦的春风发出“呼呼”声，他接过信读了好久，才明白佐良娜写了什么，下意识地举目对着同样柔和的春日，蓝眼睛被“呼呼”地刺痛，像春日在为被他割伤的春风出气。

人死如灯灭，博人的眼睛也熄灭，安静了一会儿后更加紧修炼，一刻也不肯耽误。

他挥汗如雨，索性脱下早不合身的外衣，大汗淋漓才坐倒在地，浑身皮肤因剧烈运动而红通通的，仿佛血脉在膨胀，伺机爆裂的那一刹。

“今天进步很大，休息二十分钟，到瀑布那儿冲个凉，继续练习不要停。”佐助冷淡惯了的语调，难得磨出些光滑，对光着上半身的徒弟说道。

博人颔首，单薄的身体凸出更分明结实的脊梁，他的脊背永远挺直。

整个人没入瀑布口，急速湍流的白浪被他瘦削的身子一分为二，佐助一怔恍然，似看到自己在大蛇丸那儿修行时，也总喜欢一身大汗后，找个瀑布口默默冲凉的孤独身影……

这是一场人类以渺小的身体，硬劈开大自然力量的较量。流水的巨大势能是一把长刀，能作势把人类柔软的身体像豆腐似的切开，却无法粉碎人坚硬的骨头。

这种迎难而上的不屈不挠，是佐助自诩他乐于与瀑布抗争的原因。

激流是命运的交响乐，他偏偏是骨头般硬邦邦的音符，卡在命运的喉咙间，有着与它一战到底的倔强。

佐助不知道，和儿时就因灭族之灾而流干眼泪的自己不同，博人在瀑布的强势冲击下，脊背越挺越直，嘶吼声也越来越大，化作瀑布更剧烈的宣泄，像赛场上摇旗呐喊、像战场上击鼓奏鸣，他连头带背都挺直，再没弯下去一分一毫。

那时未听见博人声音的佐助，欣慰地感慨自己一手教出来屹立瀑布中的弟子，来日必是块比自己更硬的骨头，死死地卡在命运的血盆大口中，笑看命运垂死挣扎……

日足的坟墓和一名兢兢业业一辈子的普通忍者一样，姓名、家纹、火之国及木叶忍者村的标志都不少。

死后他也被处理遗体，防止心怀不轨之人打扰身后的安宁，然后入土为安，若干年后化为一抔黄土，直到世上最后一个记得他曾存在的活人也死了，他的身体连同记忆、痕迹都彻底消失，实现真正的死亡，这是大多普通人死后的写照。

“以前妈妈带我和小葵给宁次舅舅上坟，送的都是向日葵花。因为小葵曾问妈妈，舅舅看到向日葵花会不会开心，妈妈说当然，因为向日葵代表了小葵。今天，佐良娜折了和向日葵花相仿的纸白雏菊，倒真有些像小葵也来拜祭外公啦。”

博人看着背对自己的佐良娜，将神似向日葵花的白雏菊轻轻地放在日足坟前，有种看到妹妹漩涡向日葵的错觉。

“笨蛋，日足大人现在也是我外公啊。”佐良娜回眸，露出和小葵一样恬淡的笑容。

正是佐良娜这一抹勾起博人更多回忆的笑，少年的眼睛莫名地酸热起来。

他笑着揉揉眼睛，泪眼朦胧中，黑发黑眸的佐良娜和自己蓝发蓝眸的妹妹的影子重合为一人。这是两个同样命运坎坷的女子，也是两个对他最重要的女子啊……

历经千辛万苦，佐良娜回到自己身边。小葵呢？她总有一天也会回来……回来的吧。

呐，日足外公，估计您临终都把我记成川木的说，但我相信植根于血缘里的思念是断不了的。

您一定感知到您真正的外孙来看您了，才会借给您献上纸白雏菊的佐良娜告诉我，小葵迟早也会来这里看您的说。

真是的，明明说好了您每年过生日时，我都要陪您照一张全家福，直到我成长为一名独当一面的忍者，结果我不得已食言，您也不得已耍赖……当然，这不怪我们，真不怪我们爷孙的说。

余生再也不会有像您那样的瘦小老头，动不动哭得泪汪汪，鼻尖挂着亮晶晶的鼻涕，挥舞手臂追着我，想蹭我如今也瘦得瘪下去，更没那么可爱的小脸啦。

回忆那个有爸爸妈妈照顾，有花火小姨陪伴，有妹妹给外公织围巾祝他永远不感冒，有自己吆喝着拍全家福的童年，博人在日足去世快三年后，终于落下眼泪。

他双腿一软，跪下抱着日足的墓碑，发出那时在瀑布冲凉的嘶吼，以及瀑布替他留下的泪水……

佐良娜全程都没对博人说“别哭了”等不痛不痒的安慰话，她知道此刻的他最需要放声哭一场。思念的眼泪攒够了，堪比瀑布般剧烈，向命运叫嚣着不甘与怒火。

“乖，好点儿了么？是不是哭出来就舒服了？”

“嗯，可好丢人的说……”

“傻瓜，在我面前，你不用掩藏任何情绪；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那么累。”

“佐良娜……”

“我在。”

“谢谢……”

“真是笨。”

像他们在雨隐村重逢，佐良娜也在博人怀里哭得精疲力竭，这次是博人在她怀里哭得精疲力尽，算两不相欠。

两个曾目睹彼此最脆弱一面的少年和少女相互依偎，这次是博人靠在佐良娜肩上。他们是对可以互相依靠的筷子，不管谁搭在谁身上，都那么天经地义。

博人仅剩的蓝眼睛肿成樱桃，他好久没这样无所顾忌地哭了，也许是佐良娜陪着自己的缘故，他敢让她看到自己没那么男人的一面，更确信她永远不会嫌弃自己。

因为，筷子一样的他们没法离开彼此。

“我说博人酱，还想不想哭会儿？不要紧，我的怀抱始终为你撑开的说。”佐良娜模仿博人的口癖，像哄孩子一样软声细语，逗得博人破涕而笑。

“哈哈哈，佐良娜跟我跟久了，也变得幽默起来喽。”

“切，没听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

“啊咧？”

“我是嫁笨蛋随笨蛋，都怪你把我带偏的说！”

佐良娜揪起博人的耳朵，一如既往的没用力。同样，博人又装腔作势成一副龇牙咧嘴的凄惨模样。

少女温柔地白了他一眼，轻轻地吻了下他的脸，又张口作势要咬。

博人吓得退缩，她捂着肚子笑嘻嘻：“哈哈哈，笨——蛋！你又不好吃，怕什么？”

“你这家伙……”博人被她气笑，这丫头居然说自己“不好吃”，小伙子眼珠一转，坏笑着朝佐良娜扑过来：“行行行，你好吃你好吃，我来尝尝的说！”

“呀！魔鬼！”

两人嬉笑打闹，一遇到博人就总邪门儿地失去怪力的佐良娜眼看败下阵来，紧闭眼睛，以为他真舍得咬自己，听到“啵”的一声。

原来，博人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响亮的吻。

“混蛋……”佐良娜羞得低下头不看他，被他亲过的脸蛋烧烧的。

是这小子不怜香惜玉太用力，还是自己口是心非太害羞，总之，这感觉还真像被咬了一口……

しゃーんなろsyan na ro！漩涡博人是坏蛋！佐良娜在心里咆哮，好似也出现另一个人格。

“佐良娜，你吃过红糖鸡蛋么？”

“咦，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现在就像颗大大的红糖鸡蛋！”

“喂——”

这一幕似曾相识，那是三年不见的他们为了向日葵的十三岁生日，第一次在那片白雏菊花海相约见面。

彼时未捅破窗户纸的他们暧昧不清，羞于表达自己心意的博人脸红得像枚红糖鸡蛋，被佐良娜不留情面地调侃，接着就是男孩女孩的追逐打闹。

能发展成今晚轮到佐良娜成了被博人咬一口的“红糖鸡蛋”，是两人都没想到的。

这一路深爱过、痛苦过、绝望过，两枚红糖鸡蛋都很不容易的说。

“哼，我才不是鸡蛋的说……”

“嘿嘿，你真被我传染口癖啦的说！”

“しゃーんなろsyan na ro——”

得亏佐良娜没忘记传承自母亲宇智波樱的口癖，气呼呼地说出，他们同时愣成豆豆眼，最后笑出声。

“话说师父的口癖貌似是欲言又止的省略号的说……”心情好转的博人开始研究这些无聊的细节，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眼熟的绣包，他睁圆眼睛，可算明白师父时常欲言又止的心情。

“我练了好久的说，这次是真的白雏菊不是荷包蛋……你再敢说是荷包蛋，你就死定了的说！”佐良娜双手捧着自己老早就绣好的白雏菊护身符递给博人，和她折的纸白雏菊一样栩栩如生。

博人失神地接过，细细抚摸上面的每一处针脚，能感受到女孩积压半年的思念，在一次次穿针引线的苦痛中，慢慢绽放为向阳而生的白雏菊，一如他们坚韧的感情。

他们是蝴蝶与雏菊，他们不曾真正分离。

恍惚的心弦渐渐归位，余音绕梁着博人越发明晰的心跳，扑通、扑通着生命蓬勃的旋律。

他用力握住佐良娜的双手，吻着护身符上小小的白雏菊，抬眼看向因期待他的反应而忐忑不安的女孩。

“佐良娜……”

“嗯……”

“我们订婚吧，我们马上就十六岁的说，日足外公也见过你啦。”

博人的声音很平稳，如山的高远，坚定不移；如海的广博，辽阔无垠。

【备注】

这一章前虐后甜，博人追忆日足，瀑布冲凉参考佐助在《羁绊》的名场面，男孩从佐良娜身上看到妹妹的影子，象征佐良娜也成了日足的外孙女，他们漩涡家的人，他未来的妻子。娜娜终于把新绣好的白雏菊护身符给了博人，预示两人崭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