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男宠

　　　　帷薄不修，白日宣淫，母亲早逝，他们父子已放纵至如此地步了吗？

　　我被长兄带去了莺莺燕燕的国公府，见府中姬妾穿梭，雕饰奢侈糜丽，男女嬉戏百无禁忌，未等去看怎么行房就黑着脸回去了，回宫后左思右想以为不妥，于是第二日早朝后留下了唐国公本人。

　　午饭时候，我亲手为我这生父盛了第四碗饭，真诚赞赏他道：“昔日赵王问廉颇‘尚能饭否’，曹孟德又有诗云‘老骥伏枥’，国公虽上了年纪，饭量却半分不输年轻人。”

　　唐国公抚着圆滚滚的肚皮附和着我的恭维，面上要多得意有多得意：“是也是也，老夫志在千里，半分不输他们那些小年轻。”

　　我又递上侍从倒好的一杯白水，亮晶晶恭维他道：“阿公豪迈，可见正是青春活力，为国效力的大好时候哪！”

　　父亲那张被废帝调侃过的阿婆面一怔，终于自我的话里回过味儿来。

　　他即刻端正坐姿，拍着胸膛与我保证道：“臣尚能饭，尚能饭！挽弓射虎不在话下，陛下要臣效力，臣自是不敢推脱，您有什么要求就直说了吧。”

　　其实是嫌他闷在国公府里太闲，给我们兄弟弄出一堆弟弟妹妹争家产，是以想了个由头打发了他，也好让国公府清净清净。

　　我敛了面上轻松，凝思下令道：“梁师都勾结突厥，自封伪朝皇帝，实为盗匪祸乱诸州，朕欲封你为镇北上大将军，诛灭此人，国公可有把握？”

　　“臣领命！”

　　李渊与我为此事相谈良久，黏黏糊糊地告别了皇宫，三日后待他急急忙忙奔驰而去，我派了近侍王英将诸府未生育的姬妾要了出来，让太后另行婚配，如此一来追随我的将士官员有了妻子，整个京师也清净了不少，两全其美。

　　我这生父也真是，才占了一年的京师就纳了上百个姬妾，连吃带拿的，好不贪婪。

　　我是替我的生母有所不满，也理解了皇帝当年为何气得毒杀先帝，说出那样的话来，只因此时的我变作了昔日的他，虽说尚不到杀父的地步，却也打心底难以忍受这般浪荡轻浮的作风。

　　这般浮夸的风气，其实还是我那父亲带出来的。虽说这些勋贵军阀明面的口号是反隋，可骨子里多少受了些大业一朝的熏陶，奢侈放纵得很，想当年征伐高句丽，多少马屁精跟在皇帝后头吆喝，耗费钱粮无数，分毫不以为哪里不对。

　　“还有雁门之围那次，皇帝死活不听我的提醒去巡什么北地，被围困雁门时才想起我来，抱着我哭得双目尽肿，我都不想说。”

　　大约是二圣朝憋得太久的缘故吧。

　　我理了理布衣上的褶皱，自镜中望向身后怯懦的鬣狗，心下嘀咕完着我那犟种养父，转了身。

　　身前的男人已算得上健壮，与我相比却仍是显小。

　　“宇文将军，先帝不听我的劝告身败名裂，当年的司马德戡等人亦然，您也算是我的长辈，若也是如此，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到底是好自为之，还是我行我素，我想您也是聪明人……”

　　另一种话说，我之所以能带着一众人马自江都杀出重围，是因为最开始便夺了武贲郎将司马德戡等人的兵权杀了他们做替死鬼，而让宇文化及做我的傀儡，我一路收拾人马，自然后头就没他什么事了，不过也好歹保住了性命，且仍可以当他的勋贵，各自相安无事。

　　只是如此便罢，这人却一点也没有自知之明，又是吞并田地又是强抢民女打家劫舍，御史台的状告都攒了一摞，由不得人不恼怒他。

　　我与他扔了十来本弹劾的文书，无情地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看看吧，什么乌糟事都敢干，也不晓得你仗的是哪门子的势，到如今你惹了众怒，看谁又保得了你！”

　　他翻看了几本，大约终于晓得自己此时的处境，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冷汗涔涔，抛开文书就与我涕泗横流道：

　　“至尊救我！还望陛下看在臣当年依从陛下的份儿上，救臣一命吧！”

　　“大王，至尊……”

　　我默然起身，一步步走向伏地哭泣的男人，看着他畏缩的挪着身体，和滴在地上的汗，没好心地笑了起来。

　　“朕看你还算眉清目秀，”我俯身勾起他的下巴，腹中生出一计，与他打趣建议道：“不若如此，你要做风流浪子，就改作朕的男宠，如此也算是有势可仗，大臣们晓得你是朕的爱宠，也会通融一二，如何？”

　　本是调侃的话，哪知他看着我竟发起了呆。

　　宇文化及盯着我咽了咽口水，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

　　“当当当真？”

　　当然不是真的。

　　我没好气地扯开他捉紧抓我胳膊不放的手，很是不爽快地批评他道：“宇文化及，你这人怎的如此冥顽不灵，宁愿做人男宠也不愿端正作风？我只是要你承担错误，以后收敛一些，有那么难吗？”

　　对方显而易见地失落下来。

　　仿若错过一场多难得的大好事，宇文化及叹了口气，萎靡地朝我一拜。

　　“臣愿受陛下的罪责处罚。”

　　宇文化及被我罚了一年的薪俸，外加一百数的鞭刑，此事在朝中不大不小，如此的惩罚好歹压住了议论，也算揭了过去。

　　不过逢人便说我要他当我的男宠这事就挺轻浮的。

我正随着长兄观看他训练的兵士，听道身后的张玄素苦口婆心的劝谏，嗤笑一声：“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说他是朕的男宠，您就以为他是我的男宠对他退避三舍？那若有人自称是我的父母兄姊，难道还代我去孝敬他们不成？”

　 虽说的确有人是我的生父来着。

我断然驳了张玄素的疑虑，转身看向长兄。

　 长兄的脸色有些玄妙。

　　他不经意看我一眼，目光滞了滞，转头眺向远处的兵士，不经意岔开了话题：“这些兵士资质上乘，是臣特意简拔出来作为禁军拱卫皇宫，至尊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