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台翻下去前，如意大抵是没想到还能有人预判自己的动作。
嘴角带着淤青的少年站在门口，脚下的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得极长，无言相视间好似有什么暗涌在彼此的目光中撕扯推拉。
周围很安静。
此时已是半夜，星光暗淡唯有月色朦胧，空荡荡的街道中透出几分死寂。
如意踏上吕布的影子，抬头道。
“跟我走吧。”
长身玉立的少年静静地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她，只是塞给她一袋吃食叮嘱她路上小心。
临走前，女孩忍不住回头。
“被那个人知道你放我走，你不会好过。”
“无所谓了。”
吕布淡然一笑。
“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所以这家伙是脑子有泡非要跟黑化的董卓吗？
如意不再劝阻，昂首阔步离开时没有一丝留恋。
在母亲垂危那个男人始终没回来看过一眼时，他就不再是自己的父亲。
【你打算去哪？】
距离偷渡客穿来的剧情点还早，一个未成年人在乱世离家出走，危险系数高达五颗星。
“去贫民窟碰碰运气吧。”
上个世界董卓都能在这里找到梓檀发展成他的暗棋，那同理这个世界也应该存在这个人才对。
但是河东距离洛阳实在是远了些，又是坐车又是乘船，赶跑了好几波打算抢劫的人后，如意这才踏上了洛阳的地界。
“呕——”
刚从船上下来的如意脚步还有些虚浮，扶着栏杆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一世由于父母溺爱、兄姐宠溺，导致身体的确被娇惯得柔弱了些。
贫民窟鱼龙混杂，在那里多得是她这样的黑户。
没有歇息太久，顶着烈日如意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洛阳城外的贫民窟，如鱼入海般将自己潜伏了进去。
一路上靠着系统的监察，她躲过了董卓的追查，在他发现自己之前必须得组建起可以保命的力量。
梓檀这个人不难找，如意找到她时她就在一家咖啡店门前给人擦鞋。
“你想喝咖啡吗？”
她蹲下来，与梓檀肩并肩地望着对面。
一身布衣的小姑娘并没有理会她，只是低着头整理着擦鞋的工具，等待着下一位客人的到来。
“我请你喝，要不要？”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在贫民窟被毒打几次就足以铭记在骨子里了。
梓檀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虽然晒黑了些许，但依旧算得上是细皮嫩肉的富家女一眼，说话的语气算不上客气。
“滚远点。”
如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灰尘离开了。
然而第二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梓檀又被同样的人问了同一句话。
“想喝咖啡吗？”
梓檀：“……”
此女定是有什么大病！
毫不犹豫，女孩立刻收拾工具离开，连她好不容易占到的地都不要了。
第三天梓檀换了个地方摆摊，坐下前还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确定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打扰自己。
可这样的淡定也只持续到正午。
浓郁的咖啡香味源源不断地从旁边飘来，牵引着味蕾的跳动，一时间好似手中的面包都不香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
梓檀终于忍不住朝旁边在树荫底下纳凉喝咖啡的人吼出声，手中攥紧的鞋刷仿佛只要对面人说句不中听的，就能随时丢过去。
如意颇为无辜地看了她一眼，抿了口咖啡笑笑不说话。
梓檀真的是服了她了。
“行行行，我想喝可以了吗？满意了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
如意把心不甘情不愿的梓檀带回了自己的出租屋，让梓檀换上自己最漂亮的一条裙子，给她梳妆打扮，牵着她光明正大地走进咖啡店。
等咖啡和蛋糕端上来的时间里，梓檀想了很多。
自己一个孤儿什么都没有，对面那个看着就有大病的有钱人到底图自己什么呢？
总不能是图自己这个人吧？
“对啊，我想要你。”
“咳咳咳——”
梓檀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但如意仿佛没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只是继续温声细语道：“我想在贫民窟建所学校，你对这里很熟悉，我想要你来帮我。”
“不可能。”
梓檀并不是在泼她冷水，这的的确确是不可能的妄想。
贫民两个字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这里的孩子连饱饭都吃不上怎么会想上学？
学会写多两个字还不如赚多两个钱来得实际。
然而如意只是笑眯眯地告诉她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年轻漂亮的姑娘就像恶魔一样，在她耳边低语蛊惑，“读书能改变一切，你就不想靠着自己的双手穿上喜欢的衣服买自己想吃的东西吗？”
一件对大多数寻常人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对贫民窟的孩子来说却是一个难以触及的愿望。
但不可否认的是，当梓檀真的坐在咖啡店柔软舒适的卡座上、享受着店员热情周到的服务时，她可耻地心动了。
“你想我怎么做？”
女孩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很简单。”
如意掏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盘下了一家两层楼的店，洛阳房子贵得真是让人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她让梓檀去贫民窟把消息散出去，就说她这里收学徒，想过来学技术的都能免费听课。
虽然她办不起一所正经的高校，但办一所技校教孩子们一些活命的本钱还是可以的。
店铺开业那天来的孩子寥寥无几，算上梓檀总共也就三个。
但如意讲得很认真，她教他们做蛋糕，教他们烘焙的技巧，还给他们表演了一个什么叫裱花。
最后她给每个孩子都分了一小块蛋糕，剩余的就拿出到店门口散卖了。
“你信不信明天肯定会来很多只想吃免费吃饭不想好好学习的人？”
晃着小短腿，梓檀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奶油甜腻的味道弥漫在口中让她忍不住开心地眯起眼。
“没事。”
如意不以为意。
“就像你说的，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饭。”
免费的早餐和晚餐也没有！
“呵。”
梓檀算是看透这个家伙了，一肚子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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