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连轻尘还在昏睡,幸村守在旁边。而迹部和手冢在相泽良的病房里继续跟他聊在包厢没说完的话题。
迹部景吾被亲儿子打进医院,不好受吧?
病床上的人鼻青脸肿,右手臂还打了石膏吊着,原本就浑浊的眼神,此时更黯淡了些。
相泽良没说话,迹部坐在旁边,继续慢悠悠地开口。
迹部景吾轻尘从来都不弱,他只是缺个底气。
迹部景吾父母从来都是孩子的底气,但你们干的真不是人事啊。
相泽良发白的嘴唇在发抖,淡漠的视线瞥向身旁。
相泽良你质问我?你指责我?你有资格吗?
相泽良八年前,他一来,我所有都变了。
那时候的连轻尘,被他小姨牵着来,拿着出生证明,把小孩交给他。
那小孩白白嫩嫩,干净乖巧,一双真挚透彻的眼睛,谁看了都喜欢。
但相泽良却始终不自在,那双眼睛,看得他浑身难受。
那小孩生怯怯地问他:“你是我爸爸吗?”
相泽良冷漠地给予否定,说:“不是,你是你妈在路灯底下捡的。”
那一天,他一整天都没见过这小孩,第二天才听邻居说,手冢家的小子打网球回来路上,在路灯旁捡到个在等妈妈的小孩。
他没理会,他也没打算管儿子,他也知道儿子不止一次大晚上偷偷跑去等妈妈。
在这座老房子里,这儿子跟他格格不入。
他只是个连稳定工作都没有,四处被压榨的社畜,甚至没空给儿子安排上学,他自己的生活都颓靡不堪。
但儿子总是很阳光,乐观,会做饭,会把家里打理干净,就算没上学,但也能安静坐下来看书,到点睡觉,早起运动,自律得不像个七岁小孩。
每天下班回来,儿子就兴冲冲地跟他说:“爸爸,做好饭了。”
相泽良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开始接受这个儿子的出现。
有天晚上加班得太晚,回来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他远远地就看到儿子又蹲在路灯底下,一动不动,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他加快脚步想去把儿子带回家,但隔壁手冢家的小子快了一步,那小子把儿子牵回了手冢家。
直到他跟儿子说,“那是假的,你不是路边捡的。你是我儿子。”
那孩子这才没有再继续蹲路灯底下。
他把儿子送去和手冢家的小子一个小学。
儿子很聪明,头一个月还因为语言不通成绩跟不上,第二个月已经是班级第一名了。
他瞬间觉得,日子开始有了盼头,工作也变得有了动力,很快就找了一家企业做了正式的工作。
儿子学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通,老师们都夸相泽良教得好,但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教,老师夸奖的话像变成了一块沉甸甸的板,落到了他肩上。
他把钱都投入到让儿子学得更好,过得更好。
为了赶上一个补习班,他工资还没下来,他还跟朋友借钱,工资下来就还。
本以为日子会一天一天变好,但他被朋友放高利贷,还不上就挨打,还不起就被迫干起见不得光的勾当。
他每天在外被追着打,压着干活,沾染赌博,高利贷的坑像个无底深渊,填不上,甚至越发地深。
他精神压力越来越大,路边玻璃镜里的自己颓废得不像个人样。
他开始埋怨为何会变成这样?
直到他回家,看到他儿子,那双眼睛依旧明亮透彻,脸蛋儿白白净净,乖巧地喊:“爸爸,我做好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