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在酒店睡了一晚，第二天很早就醒了，他对着天花板清醒了两秒，起床洗漱，带上自己的东西回小区。
他把曲斯年留下来的钥匙塞进口袋，坐上车司机师傅问他去哪里，他犹豫了片刻，报了白皓的小区名。
时间算得上很早，又是节假日，又是清晨，露水重的时段，平时白昭上下班都是行色匆匆，如今难得保持散步的速度，沿着小区的人行道走了一路，裤脚也沾了一片水渍。
在电梯门外拍拍裤腿，进了电梯才想起来，忘记给家里俩娃带早餐了，不过看昨晚那势头，说不定现在压根儿没醒。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昨天出门带了备用钥匙，今天终于有用武之地的时候，打开门，屋内居然开着灯。
厨房的门开着，飘来一阵香味。
白昭换了鞋走过去，透过洞开的门，看见顾三月在煮什么东西，时不时掀开盖子看看，听到他的脚步声，转头看他，又露出兔子受惊一般的眼神。
“……早啊。”白昭干脆背靠门板打招呼。
“小叔早。”顾三月举着铲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这么早就起了？”
白昭无意过分关心，只不过顾三月这样羞涩的男孩子，逗一逗倒是有点儿乐趣。
“嗯，今天要出去玩。”
“那挺好，白皓呢，还在睡？”
“他也醒了，在洗澡。”
白昭点点头，说那你们忙吧。
抬脚走了两步，顾三月却跑到门口问他有没有吃早餐，要不要一起？
白昭摸摸空荡荡的肚子说也好，便去沙发躺着等。
顾三月回了厨房，里面传来锅铲的声音，白昭听着听着，不知不觉想起曲斯年，好像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一起下厨过。
类似的回忆屈指可数，白昭想了一遍，仍然肯定了曲斯年当断则断的决定。
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纠结的，现在也只不过是没有习惯罢了。
毕竟，他从七年的感情漩涡中走出来，也花了不少时间，自然，也有曲斯年的功劳。
怎么又想到他？白昭闭了闭眼睛，拿起手机刷新闻，白皓穿着一身睡衣出来，头发没有完全擦干，一眼看见沙发上的小叔，愣是吓了一跳：“小叔，你这么早回来了？”
白昭从手机上转移视线，倒是看了一眼侄子，说：“嗯。”
“你怎么了？”白皓把擦头的毛巾挂到脖子上，挤着白昭的腿坐下来。
“异地就意味着结束吧。”白昭的口吻不像问，更像是说服自己。白皓一听他这话，就明白这里面包含着何人何事。
“那也要看想不想结束吧。”白皓揽着毛巾擦头，漫不经心道，“你这是和曲斯年终于结束了？”
白昭被他说得有点儿气恼：“什么叫终于结束？”
白皓说：“难道不是吗？只做炮友不谈感情，而且曲斯年要离开这里这事我知道。”
白昭突然坐起来：“你怎么知道，他去哪里？”
白皓有些无语地望向自己的小叔，懒洋洋道：“你要真想和他谈感情，我就告诉你，不是的话，就算了。”
白昭气得哼笑一声：“你倒是学会教育我了？”
白皓说：“不敢，只不过是受人之命。”
受什么人，受的什么命，白皓没有解释。他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喊三月，无视身后那句愤怒的臭小子。
顾三月正好煮好一锅粥，旁边的蒸锅里热着两人昨天晚上一起去超市买的速冻包子，起先顾三月热得不多，确定白昭一起吃早饭之后，他就又拆了一包放进去。
白皓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把下巴抵在顾三月头顶，十足一个大型挂件：“我饿了。”
顾三月一个踉跄，白皓人高马大，他还真有点儿扛不住，腰上横过来一条手臂稳住他，白皓又重复了一遍。
“……”顾三月发现白皓是真喜欢撒娇，说话喜欢重复好几遍，就为了看看他什么反应。
“快好了。”顾三月僵着身子，看了一眼蒸锅上的倒计时，“还有两分钟。”
“两分钟，复习一下接吻吧。”白皓嘴唇挪向顾三月的耳畔，呼吸弄得顾三月耳朵痒痒的，半干的头发也刺激着他的脖颈。
“可以吗？”白皓问。
顾三月小小声提醒：“小叔还在。”
白皓霸道地捏过顾三月的下巴，看他惊诧的眼神，笑着说：“小叔都是老司机了，啥世面没见过。”
说着，不等顾三月再说什么，嘴唇就贴了上去。清晨的吻，带着同款牙膏的清香，没什么欲念，反而温情得不行，顾三月先是被动承受着，渐渐的，也开始模仿着回应，直到提示音响起。
两分钟到了。
白皓远离了顾三月追上来的嘴唇，露出一个揶揄的笑：“三月，变主动了，很棒哦！”
顾三月：“……”
再夸几遍，他一定脸不红，心不跳，把白皓如何调戏他的统统还回去！
现在自然还不行。顾三月大清早红着脸，盛粥装碗，白皓把包子夹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把所有的食物端到餐厅桌上。
白皓喊：“小叔，来吃早饭。”
白昭被侄子一句话正闹心，恹恹道来了，走过来以后，在那两人对面坐下，无声吃早饭，还得吃后辈的狗粮。
可那两人没有过分的举动，白昭心不在焉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是比较上了，这才顿显自身凄凉。
食不言寝不语。吃完早饭，白昭承包了刷碗，顾三月帮忙把碗筷端进厨房，一回头，就被白皓抓着手拉走了。
“你让我小叔做，其实他做饭还很好吃。”白皓拉着顾三月，嘴里也要找到理由。
顾三月说句好，白皓被他柔顺的模样可爱到，伸手捏他的脸，拉着人回了卧室关上门。
“不是说出门玩吗？”顾三月瞅着白皓关门的动作。
“不急在这一时，再睡一会儿。”
“……刚吃下去。”顾三月下意识反驳。
白皓眯了眯眼，眼神有点儿危险。
昨天晚上他俩虽然没有实质上的突破，但是白皓身为行动派，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于是，顾三月就被他这样那样轻薄了一阵，把人弄得双眼红红的，却还搂着他的肩膀不放。
可晚上归晚上，白天是白天，顾三月回想昨晚的种种，大气都不敢出，咬着嘴唇半天说出个那我睡觉。
把白皓又乐得不行。
白皓也不逗他了，拉着人一起合衣躺在床上，双人床很大，两个人凑在一起，只占了一边。
顾三月没有睡意，睁着眼睛打量这个卧室。卧室面积很大，除了自带的卫生间和衣帽间，里面只放了一张桌子，摆了一台台式电脑。整片的淡蓝色墙面，挂着两幅看不懂的装饰画，再就是床头柜与床，其他的没有什么了。
昨晚白昭走了以后，白皓和他说了些小叔的往事，关于曲斯年的，他也没有隐瞒。顾三月听完，慢慢理清中间的脉络，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现在小叔回来了，餐桌上的样子他注意到此刻不免有些在意：“小叔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太好。”
白皓原本闭着眼睛假寐，闻言睁开眼睛说：“是啊，被人甩了。”
“……”
“就是被曲斯年甩了。”白皓补充。
“你不是说只是那个，吗？”顾三月斟酌着用词。
白皓笑他太小心翼翼，不仅给他补充完整，还继续说：“习惯是很可怕的，短时间之内，很难改变，需要时间来淡化。”
顾三月看着他说话的神色，之后又把头转开，声音有些低哑：“难道这么多年了，只是因为习惯才选择在一起吗，不管是什么形式的一起？”
白皓倒是冷静着说：“习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抛却旧的习惯与养成新的习惯并不冲突，后者如果足够强烈，反而能是个催化剂。”
“你的意思是重新找个新人开始？”顾三月猛然间抬头。
白皓拍拍他的头发，笑着说：“这也算一个方法。”
顾三月却沉下脑袋，本能般暂时不想理会白皓。
他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对话居然显露出他俩思想的如此差异。他之前做过心理准备，不同不要紧，彼此互相理解就好。
可是他只要预想一下，白皓如果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与他在一起，而白皓也是如此轻易就决定了和自己在一起……
顾三月只是关联了一下，心脏就崩的很紧，像被极限拉扯着两端，互相博弈，互不退让。
白皓把手垫在顾三月的脑后，此刻倒是配合着另一只手把人扭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昨天晚上我就想问，我问你是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你生气了？”
顾三月逃无可逃，只好躲避眼神，撒谎道没有。
白皓不相信他，语气有些强势：“三月，你这是逃避，不是努力。”
赤果果揭露了他，顾三月扶着他的手臂，反问：“那你呢，你是把我当做新的习惯吗？”
话一出口，顾三月又后悔，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刚刚建立，才经历了这么几天，他有些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对不起，”顾三月懊恼地叹了口气，“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生我自己的气。”
“为什么生自己的气？”白皓语气平静地问。
“我以前阻碍了，别人的感情，我只顾着自己的感情需求。”顾三月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一点，不由得想起过去的那些画面，他只是想下意识忘记，只是越想遗忘，就越深刻地提醒着他。
“我现在明白了，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我不应该把自己绑定在别人身上。”顾三月说着，仰着脸望着白皓，“我刚刚那样说是不对的，你的想法是你的自由，权利，我没有权力反对。”
白皓却不认可：“也不是，既然我们要在一起，这些都是在磨合范围之内。”
顾三月张大眼睛看他：“会改变吗？”
白皓笑了笑：“为什么不会呢，你不是为了我改变了吗？”
顾三月从来没想过自己具体改变过什么，是因为白皓变得容易面红耳赤吗？“你愿意说这些就是改变，毕竟冷战可不是什么解决方法，”白皓说。
“所以，你不喜欢冷战？”
“当然不喜欢。”白皓捏他的脸，虎着脸命令，“有问题就要说，记住了吗？”
顾三月点点头：“记住了。”
两个人又躺了一会儿，顾三月睡了一个小时，再醒来，白皓已经打包好了行李，见他坐起来说：“你不用回你那里，衣服就穿我的。”
顾三月揉了揉眼睛，懵懵地说好的。
白皓又说：“带上我小叔个孤寡老人，你介意吗？”
当然不会介意，顾三月摇摇头，白皓就知道他是这个反应，过来亲亲他的嘴唇，“去了那边试探试探曲斯年到底怎么想的吧，毕竟也这么多年了。”
顾三月又说好，白皓又亲他两下，给他递了一套衣服，着手亲自换。
“......”
“有意见可以提？”白皓手抓着顾三月睡衣的下摆问。
“......没有。”顾三月举起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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