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许淮桥再次回到阳光下已是冬季。他来时还能听到窗外的蝉鸣,直到后来身边拥挤的人和蝉都一同消失。
最终只留下他一人被困在冬季。
他就像个破布娃娃被拖拽着前行,身前人的叮嘱他一句话也没听,反而眼神不断打量着周围环境。冬日的阳光丝毫没有温度,天空万里无云,呈现出一块水蓝色来。也迎着这块水蓝,他撞进一个人的眼眸中。
那是个小孩,看样子才七、八岁。此刻他百般无赖地坐在行人必走的阶梯上。
——如果要走那条路,就必须让他腾出位子来。
许淮桥站在领头人身后,他俨然忘去刚刚那人一长串的念叨,此刻正无知无畏地直视并打量着面前挡路的小孩。这小孩长得精巧,一张脸看起来粉妆玉琢,漂亮得都不像个男孩。
二人眼神相接四五秒,是那小孩先移开的,他眉头蹙起问领头人:“你身后这人是做什么?”许淮桥冷眼看着刚刚对自己爱搭不理还嫌弃的领头人正谄媚地挤出笑容与小孩沟通。
这样的环境是如此眼熟,熟悉到刻在他的骨子里。他不禁闭上眼,不用听不用看,他都能猜出接下来会有多少好话从领头人嘴里蹦出。
因为他以前就是这样。
就这样被数不清想往上爬的人来讨好的。
许淮桥的父亲出生名门贵族,讲究门当户对,但他却脑子一热看上了许淮桥的母亲。许淮桥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懂什么叫贵圈乱,于是两个人坠入爱河。
在这二十出头的年龄,在这最冲动的年龄,他们选择了私奔。结果自然可想而知,生活带来的柴米油盐将二人的爱情消磨殆尽。
于是二人一拍即散,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从此不相往来。
但在这潇洒的父母下,是苦难的许淮桥和他的妹妹许淮枝。家庭从此支离破碎,兄妹分离。家族看他也比看他父亲严格多了。
无数道目光看着许淮桥从一个沉默怕生的孩童到可以拉着富商侃侃而谈的少年。他成长的速度和扎实的为人处世让家族短暂地松口气。
待回过神时,发现这个人早就逃离樊笼。
他的父亲在二十多岁为了爱情离开樊笼,他在18岁高考那天为了自由逃离樊笼。从此不再返还,只余一地狼藉。想到那个画面,许淮桥嘴角不自觉勾出一抹笑容。
家族打算在他高考完毕后给他办一场成人礼,表面上庆祝,背地里为他挑选未来的婚配对象。许淮桥多年来的精心伪装只是为了这一刻的松懈而准备。
2.
待许淮桥再次看向地面时,发现面前是一块雪白的波斯地毯,其中勾勒金线。他并没有跪在其上,甚至是远离了那个毯子。
“抬起头,给神子看看。”苍老的声线自身后传来,许淮桥的脑海里闪过一句话,而后是一道酥麻感自尾椎骨上升,那一秒他的大脑是空白的,然后是钻心的疼。
冷汗顿时出现在额角。
只是不想抬头,也算违规?
他质问系统,一面继续忍受吭头看着面前的地毯。一只不知从哪出现的手抵在他的下巴,然后稍稍用力让他被迫抬起脸。在看向苍白声音所说的神子时,他的眼前是白光一片,已然是被电到失去视觉,不过是短暂的。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有一声呵斥从左方出现:“大胆,竟敢盯着神子看那么久。”
“又不是漂亮姑娘,我凭什么不能看。”许淮桥不顾惩罚,声线微微颤颤地出现在大厅内,引起一阵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