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问你自己

　　一人一球在客栈里笑了会，追云敛了笑容，摆出严肃脸对圆圆说:“想来你初开灵智，且需灵力滋养。我明日就带你寻一处清净之地住下罢。”

　　圆圆懵懂地歪了歪“身体”，似乎不太懂追云的意思。

　　追云也没打算硬要跟它说清楚，圆圆灵智初开，现在的状态就如同一个足月的襁褓婴儿罢了。

　　他们没办法一直住在客栈，先不说追云还要准备不知何时到来的天劫，就光是住宿费，他们都没有。

　　穷啊，是真穷啊。

　　说起天劫，追云不免担忧。

　　仙者下凡历劫，会被封闭一部分灵力，实力大大削弱，虽说在平常修士中也是碾压的存在，可承受天雷还是会吃力。

　　所以将近历劫的日子，神仙都会早上一两年下凡，为的是在凡间习惯，并且苦练修为。如此激发潜力，逼得突破境界，承受天雷也就不至于受重伤了。

　　追云也是比五百年提前了两年下的凡。同样为了做好准备激发突破。要找一个清净地方不只是因为圆圆需要灵力滋养，也有追云个人原因在内。

　　他并非喜静，相反，他是爱热闹的。如果不找一个清净偏僻的地方，追云必定会忍不住抛下修炼之事跑去玩，这点自知之明他一直是有的。

　　摘下发冠，银发倾泻在肩上。追云宽衣解带，嘟囔着:“明日事，明日想。累煞我也…”

　　规规矩矩地把一双白靴放在床沿正中央，把圆圆抱在怀里拍了拍:“就寝。”板板正正躺在床榻中央闭上眼，睡得很…安详。

　　圆圆很听话，应该是听懂了，窝在追云臂弯里一动也不动了，加上追云一直以来睡眠质量很不错，他很快就开始犯迷糊了。

　　恍惚间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树叶摇摇晃晃的窸窣声，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这里是他曾为凡修时拜师学道的那个仙山——玉兰山。

　　顾名思义，玉兰山上满山遍野的玉兰树，很难找出其他品种的，这座山的主人又是个随性的，于是便起了个随意的名字。

　　这位随性的仙山主人，就是追云和灼华一同学道的师父——月慈仙君。

　　追云的这个仙号“追云”，就是月慈取的。不过追云早已把凡尘种种抛下，包括旧名，这个仙号也就成了本名。

　　说起仙号，有个鲜为人知的事情，就是月慈仙君本不叫月慈，而是天慈。也不应只是仙君，应是天君。

　　但如今的老天君本名为“天瀛”，天慈不愿多生是非，所以主动避讳，改名月慈。虽然她实力与老天君不相上下，但还是自降一格，唤作仙君便罢。

　　而此刻，这个传说中的月慈仙君，就站在一片玉兰树林子的尽头。女子身姿曼妙，白衣若雪，斗笠缥纱。微微侧身，似乎正在欣赏玉兰花。出尘不染的气质就算是凡人也能立刻认出是仙人。

　　心中一片疑惑油然而生，因为月慈曾经收他做徒时就说过:

　　“今日吾收你们做徒，待到将来尔等得道后，就自觉离开玉兰山。不必再与我相见。”

　　“除非有特殊情况哈。”

　　而此时月慈出现，难道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追云却没开口问，静静的在玉兰树这一头看着师父装13。

　　果然，两人隔着这片林子静默几刻钟，月慈立马忍不住。

　　缥缈的身影刚才还在远处，晃了一晃，便赫然出现在追云面前不过一丈之地。

　　她似乎很不满地用脚点几下地，毫无刚才那股脱俗的气质:“你怎么不问吾为何出现？”

　　追云很是习惯，表情没变，顺着她的话问:“师尊为何出现？”

　　月慈轻笑一声，冷笑中透露着三分轻蔑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呵呵，你猜猜看？”

　　“……”追云无语。

　　“不逗你了。”月慈敛了笑容，伸出纤纤玉指在关节处掐了几下:“你看。”

　　追云学的是符道，阵法和剑术，卜卦之术未曾涉猎，自然看不出来。

　　好在月慈也不是真的让他看卦象，只是习惯性地做个显眼包罢了，她继续说:“你看你，多少年了都，吾几千年前给你算的便是这样的卦，除了修为其他都毫无长进！”

　　追云似乎真的思考了一下:“比如？”

　　听到了想听的回答，月慈邪魅一笑:“比如桃花呀？真是毫无长进！”

　　“……”追云彻底无语。

　　月慈又算了一遍打算再次调侃他:“你看，吾再给你算算将来卦……耶？这是……不对啊怎么又有了…啧，还这么怪……”

　　听她不知道第几遍嘟囔的时候，追云忍无可忍:“这就是师尊说的特殊情况？”

　　终于想起来正事儿，月慈把脑子里一堆卦象赶出去，双手背后端的一派好师长样子:“你这是什么话？吾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也该到了你历劫的时候，这不是担心么？”

　　她像个老母亲，为孩子操碎了心:“而且吾听小灼华说了，他都为你算过了，你这一劫可谓是一波三折啊！看到你好好的吾能放心一点…他的卜卦吾一直是看好的，小追云，你也别不信啊听到没？”

　　“……弟子知晓。”脑中自动过滤掉那个怎么听怎么别扭的称呼:“师尊，我养了一个球，他叫圆圆，很对称，很软，很可爱，很乖……”

　　说到这又沉默许久，微微低着头的样子，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他是个魔物，弟子已经扣下印，不会放他为祸人间。”

　　追云平时说话很少，可以说是惜字如金。可每次一到熟悉的人面前，或是有什么想说却说不出口的事情时，话就会变得格外的多。

　　月慈深知这一点，看着他七扭八拐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但笑不语。

　　最后，像是放弃了，追云小声道:“我能一直养吗？”

　　“为何不可？那是你捡的球，又不是吾。”月慈转过身，向着玉兰山的深处走去，像她刚出现时那样出尘:“你这个毛病，从来不改。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非要找几个借口才敢做。”

　　“少问吾，问你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