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废车场坐落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巷子里，出了巷子有一条小吃街，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子和饭店基本全开在这条街上了，杨叔说的馄饨铺子全名是【砂锅野馄饨】，店主是杨叔流浪时期的“救命恩人”，因为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给杨叔了一碗“正宗野馄炖”，所以他俩事后成了拜把子的好兄弟。就这样，店主给杨叔免费的馄饨，杨叔也时不时给店主介绍客人，你还真别说，刚开始还没什么，时间长了他们相处的还挺融洽。

　　【砂锅野馄炖】就开在小吃街的最头上，店主名叫陈旭，周围人都叫他旭哥，起初是想开着个小店玩玩，但谁知道他凭着自己的一番好手艺在小吃街掀起了浪潮，客流量一个劲的往上涨，特别是下午到傍晚这块时间，铺子里的人挤都挤不下，杨叔和沈清月却正好挑了个这样的店过来吃饭，他们刚走到铺子门口，就看到一位围着围裙的店员端着一盘正热得冒烟的馄饨走出来：“来来来让一让咯！刚出锅的馄饨！”

　　沈清月第一次出来吃饭，好奇道：“杨叔，我们还能在铺子外面吃吗？”

　　“当然可以，你看到没，铺子外面这些挂着号码的都是馄饨铺老板的，咱们都能坐但首先咱先要找俩没人的空座。”这边说着，就听不远处的一桌闹起来了。

　　“喝、喝、喝！”座位正中坐着一位虎头熊腰的小流氓，脖子上还带着仿制金链子。那小流氓正把刚开好的酒瓶子往旁边人脸上怼：“喝啊，怎么不喝了？”一桌人闹哄哄的，一群金链子男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小女生，她们要么穿着破洞牛仔裤，要么穿着超短裙，还都留着非主流发型，一看就不是什么学好的。

　　一桌人推推搡搡间，小流氓把喝空的玻璃酒瓶使劲往地上一扔，青绿色的玻璃碎成一片，玻璃渣四处乱飞：“你找打是不是！让你喝你为什么不喝？！”“老大......我喝不下了......我酒量不行......”另一个胳膊上纹了条青龙的小流氓醉醺醺的跟他们老大说话。

　看到这一幕，杨叔没大在乎，这一片经常有小流氓过来喝酒骂街，店主和附近的居民都习惯了，只是还是要看着点，主要是害怕小流氓砸店。

　　沈清月倒是挺害怕，使劲抓着杨叔的手腕晃了晃：“杨叔，他们是不是要打架了？”

　　“不用害怕，这里经常这样，我们都习惯了。你要是害怕，我一会进去让店主把他们轰走。”说着，杨叔把沈清月摁到附近的空座上，又对她说：“叔去给你买晚饭，你在这里等会我哈。”

　　“嗯。”沈清月拍了拍杨叔的手：“快去吧，我一个人没事。”

　　店里人还是比比皆然，杨叔挤进人群后沈清月就看不见他的影了。她转头看了看后面那桌小流氓，他们不仅还在吵，而且声音越吵越大，周围的顾客都被吓跑了几桌。

小流氓的老大骂着骂着，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不料竟看到了托腮发呆的沈清月。看到她小流氓顿时不骂了，摆摆手招呼旁边一个非主流女生过来，小声问：“唉，看见没？”

　　“什么啊？”女生不耐烦的反问。

　　小流氓朝发呆的沈清月指了指：“就那边，那个穿卫衣的那个妹子，看见没？”

　　女生平平淡淡的“哦”了一声又问：“你他妈闲的没事让我看她干什么？”

　　“你见过没？”

　　“没啊——哎你干什么！”女生话还没落，小流氓就往沈清月那桌走过去了：“长的好看，找她玩玩。”

　　还在发呆的沈清月听到后面的人群一阵骚动。回过神来，她发现吵架那桌人所说的“老大”正向着她这边走过来。

　　小流氓见沈清月转头看过来，还象征性的吹了几个口哨。沈清月除了害怕和恶心没有别的感想，现在的她只想逃跑。

　　就这么想着，她拿起餐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铺子里面，发现杨叔还没有出来的迹象，于是只好拿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快速离开。小流氓见到手的妹子就要跑了，直接跑过去抓住了沈清月的手：“妹子，不是我说，你长的挺漂亮的，你过来跟我玩玩，我绝对亏待不了你。”

　　“滚开！”沈清月使劲挣开了小流氓纠缠着的手。

　　小流氓顿时来了兴致：“怎么的，想讨好老子的妹子多的是，我亲自来找你你还不愿意，真以为老子就那么好欺负是吧？”他说着，手又用力攥住了沈清月的手腕，攥她的生疼，还想要动手动脚。

　　“放开我，别碰我！”沈清月这次怎么发力都挣脱不开小流氓的手，手腕又被用力攥着，疼得她掉泪，眼看着小流氓的手就顺着摸上来了。

　　“都说了让你滚开，怎么这么不识相！”

　　是江厌。

　　江厌一拳打在流氓脸上：“欺软怕硬的狗东西，也不看看你摸的是谁！”说着江厌反手把小流氓扣压在身下，少年长直的腿狠狠抵在小流氓的背上。

　　小流氓打不过也不服输，仍然贱兮兮地笑着：“你倒是说说她是谁，哪种妹子老子没摸过——”话说一半，江厌气不打一处来，把小流氓从地上拎起来，拽着他的衣领，又一拳捯在他肚子上：“你这种人不给你点教训是长不了记性了。”说完又要冲着小流氓的脸再打一拳，小流氓见势不妙，忙道：“帅哥，帅哥我错了，我再也不乱摸妹子了，你、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啊，放过我吧帅哥。”

　　小流氓被少年提着，半个脑袋被拎起的衣襟遮住，双下巴都出来了。明明年纪比江厌大一些，却显不出他在那些方面能比还没成年的孩子厉害。

　　江厌又给了小流氓一拳便没再多纠缠，让他给沈清月道完歉赶紧滚。

　　　　“对不起啊妹子，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小流氓被江厌提着，在他手中用力晃动着，想要挣脱。

　　江厌松开抓着小流氓的衣领的手，活动了一下手指骨节：“行了，这次放你一马，别在让少爷我在这片看见你，不然见一次揍一次！”

　　“唉唉唉，再也不来了，帅哥你开心就好！”刚被松开，小流氓就招呼着一群小弟，带着妹子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江厌见他们溜得快，也没多再追究。他捏了捏手指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又转身看了看自己的衣角：“那群小流氓走了，你......可以把我衣服松开了。”

　　沈清月攒着江厌的衣服不放，反而更紧了，听到江厌的话，她微微摇摇头又瑟缩了一下，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说：“等会再放行么......我还是害怕......”

　　江厌轻挑起半边眉：“我来之前，那小流氓对你做什么了？”

　　“他们坐在后面，一直在骂人......然后他就走过来，说.......”说到这沈清月又害怕的打了个抖。

　　江厌察觉不对劲，眉头微蹙：“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我长的好看，然后说要跟我玩玩......然后，然后我不同意，他就抓着我的手要摸我。”沈清月心里还是很抵触刚才的动作，不紧又往回缩了缩头。

江厌嗤笑了一声：“你还真别说，刚见到你那会我也觉得你挺漂亮的。”

“那不一样......”沈清月眨了眨睫毛。

“行了不逗你了。”江厌笑着蹲下身子帮沈清月整理刚刚和小流氓拉扯间凌乱的刘海。

沈清月不太喜欢别人近距离的接触，特别是现在。江厌的脸近在咫尺，平缓的呼吸打在她的鼻尖，温热缱绻。

沈清月只感觉自己的脸逐渐发热，血色缓缓爬了上来。她快速眨了眨眼，然后偏过了头去。

“躲什么，我就帮你理理头发，至于这么保持距离感吗，理论上说小爷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江厌直起身，抱着胳膊说，“杨叔！”江厌还有半句没说完，看见端着盘子走过来的杨叔连忙朝他招了招手。

“小燕子你怎么来啦，不是这几天没空嘛？”杨叔边往这边走边扯着嗓门问，惹得周围一群人投来了目光。

小......燕子？沈清月接过杨叔手里的馄饨，咬着瓷勺子好奇的偏头看向江厌。

江厌有些恼羞成怒了：“杨叔，都说了在外面别叫我小燕子，你知道一个大男生想要在女生那里博取一点信任和尊严是有多难吗？”

“好好好，开个玩笑而已，没人知道你是谁，在意这样做什么。”

“那也不行。”

“行，听你的，以后不叫了。”

说笑着，又一个服务员端来了一碗馄饨：“小姐，您的蛋黄馅馄饨。”

“杨叔，这碗不是我点的呀，是不是搞错了？”沈清月指腹摩挲着瓷勺把问杨叔。“嘶。”坐在她对面的江厌被呛了一口，在那狂咳。

“对啊我明明点的是鲜虾馅的啊。”杨叔也奇怪的搔了搔头发。

江厌咳好一会才止住，然后又喝了几口水才道：“我点的。”

“啊？那你手里那碗是清月的？”

“我来的时候就点了，刚才一打架就给忘了，端上来一碗就吃了。”江厌假做镇定道：“要不——你先吃着蛋黄的？也挺好吃的。”

“好，我不挑。”

“改天我给你补回来一顿好的。”

“嗯，谢谢”

三个人虽然都认识没多久，但还是能聊的到一块去，一顿饭三分之二的时间他们一直都在说，吃完也晚上六点了。

“我得回家了，六点半之前不回去我爸妈要骂死我。”

江厌临走前又摸了摸沈清月的脑袋：“跟着你杨叔好好混，我有空来找你玩。”

“嗯。”沈清月乖乖的点点头：“拜拜。”

江厌只背着黑色双肩包的一条背带，把另一边的背带耷拉到身旁，在夕阳即将被红霞淹没时背对着沈清月挥了挥手：“小美女，下次见！”